第26章(1 / 1)

“好吧。我在现场发现了凶手的血迹,这是关键,没错。”

“这一点就够了。”福尔摩斯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截住了我后面的话,“手上有刀伤是一眼就会被认出来的特征,谁都会想到要遮掩。嫌疑人就这两个,还用问吗?”

“可是他们不是说她之前就……”

“他们说。”福尔摩斯冷笑了一下,“连你看见的都不一定是事实,何况他们看见的。”

“其实在现场我引用了你这句话。”

“哦?”福尔摩斯夸张地扶了一下帽沿,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南丁格尔小姐。”

“……别装了。”

“最后还有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这本来是个不怎么样的准备?如果不是希尔达那天晚上去为自己妹妹讨个说法,这种水平低劣的排除嫌疑的方式根本蒙不过去。”

“希尔达的拜访把这事弄成了一潭浑水。”我说。

“但是事实上,这件案子本身还是很简单。我想说的是,你还需要有意识地用自己的头脑。幸好最后你没有再犯错误。”说到这里,福尔摩斯长出了一口气。“好了,就是这些。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这样比我还像家庭教师。”

“那我们可以正经散散步了。”

福尔摩斯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要他的手杖。我把手杖递过去,侦探拿过来顺势在手里悠了两圈,像个爱玩的男孩。

“但是首先我们先要把那位巡警先生打发掉。难为他已经为我们担心半天了。”

“巡警?”我吃了一惊,看了看左右,没有见到有人。

“在你背后。不用管他,马上他就会自己过来打招呼的。他会自我介绍说他是在这个街区值夜班的……反正待会儿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福尔摩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那位穿着黑制服,手持警棍的巡警已经从我后面过来了。我并不埋怨这位警察的所谓多管闲事。夜里十一点多,鬼影都比人影多的伦敦街头,路灯下一个黑衣绅士和一个年轻女孩面对面谈了这么久,不能不引起巡警的注意。

“打扰一下,先生。我是这个街区的巡警。请你和你的同伴出示一下证件。”巡警行了个礼,严肃地对福尔摩斯说。侦探听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帽沿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脸,这种架势开始让巡警有点紧张了。

“兰斯警员,大概是太久不见了,你都不认得我了。”

听见这个冷冰冰的声音,巡警愣了。福尔摩斯微微抬起下巴,他的脸在灯光下照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标志性的灰眼睛和高鼻梁。巡警惊呼了一声。

“福尔摩斯先生!真是抱歉,我居然没认出来!”

“这没有什么。”福尔摩斯和每次让别人惊讶的时候一样,狡猾而善意地笑了。“巡警这么负责任倒让我放心不少。”

“不过,福尔摩斯先生,现在可不是适合散步的时间,要知道这两天麻烦可不少。”

“我明白。”

“不好意思,这位是……”兰斯巡警看着我说,表情有点奇怪。

“我的学生,安杰拉南丁格尔。去年秋天来伦敦的。如果你看报纸,应该会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是的,先生。”兰斯诧异地看了我一会儿,“等等,是不是歌剧演员希尔达霍普金斯……”

“好了,你知道就行。现在所有人见到我们都提起这事。兰斯,如果没有打扰你工作,我们先走了。”

“是,福尔摩斯先生,请一定注意安全。”兰斯又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然后走开了。

“现在安静了。”福尔摩斯刚刚还有点热情的语调瞬间恢复了冷静,“好像也快十二点了。是不是过了你睡觉的时间?”

“感谢你现在才想起来。但是今天我不想睡。”我说的是实话。以我现在的精神,去打一场球赛都没问题。

“那就再走一会儿吧。”福尔摩斯说,“但是请保证不会在半路上睡着,否则我就只能把你像麻袋一样拖回去了。”

“说老实话,你不会真的这么对待一位淑女……女士吧?”

侦探没有回答,像没听见一样信步往前走了。我还站在原地望着夜幕下他的背影,一时忘了迈步。这个时候,宁静的伦敦上空回荡起了悠长的钟声。午夜了。在大本钟的钟声里,福尔摩斯头也不回地悠着他的手杖。

“对于女士,当然不会。我可以考虑一下在路边长椅上等天亮。如果你不怕冻成冰的话。”

我快步赶了上去。夜半伦敦,街灯温暖,钟声悠扬。这个时候我突然真切地感觉到那个秘密的存在。它像一瓶香槟,颜色靓丽,气泡上涌,轻轻一晃就会迸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手戏走起!唉然而要等到放杀招还要很久很久……

☆、第十五章 冷淡与情感

(南丁格尔的日记)

1886年以血迹一案辉煌结束,多事的1887年开始了。

二月初福尔摩斯接了几个过于普通的案子,华生都没跟着,更没有带我去。然后就是荷兰苏门答腊公司和莫波特依兹男爵的案子,因为过于重要,也没有让我们跟着。他从二月开始整星期地消失,再也没露过面。

三月中旬我得了肺炎。华生说我整整一冬天什么事也没有,天暖和起来了反而开始生病了。亚当斯夫人怕传染,没有规定休假的时间,让我保证完全痊愈了再回来,所以一直到四月我都待在家里。华生觉得储物间空间太小,连窗户都没有,这种压抑的环境不利于病人恢复,就自作主张让我暂时搬到福尔摩斯的房间去了。哈德森太太觉得一位淑女(她还是觉得我可以算是淑女的)住在一位绅士的房间里无论如何都不妥,不管她是不是生病或者他是不是在家。华生按说也应该持相同意见,但是对他来说,在职业责任感面前一切都退居次要地位,所以我还是成功转移阵地了。

这几天贝克街很清静,没有人来咨询,也没有人来看望。以至于有一天门铃突然响了,我们都觉得是件新鲜的事情。

“三个人都在家,有人按门铃,好像一个恐怖故事的开场。”我坐在床上说。

“会不会是福尔摩斯回来了?”华生说,“那我还要跟他商量一下这几天我们两个谁住储物间的问题。我去开门。”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有点不自在,如果真是福尔摩斯回来了,现在这个情况就十分尴尬了。我现在虽然谈不上危险,但是持续低烧,迟迟不好,华生是不会同意我搬回储物间的。

这时候华生已经进门了。他脸上带着一副哭笑不得的僵硬表情,我可以肯定福尔摩斯是不会引起他这种心情的。

“夜莺,哈蒂多兰小姐来看望你了。”

他刚说完,哈蒂就走了进来。我的精神一下又回来了,甚至没留意哈蒂有点勉强的笑容。

“你坐吧,多兰小姐。你们先说,我去准备点喝的。”华生随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他回避哈蒂的态度多少让我有点奇怪,因为之前他们一起出去过两次,明明很有希望能往下发展。哈蒂是那种没什么性格的姑娘,你可以说她这种女人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也可以说她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