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反应过激……我很抱歉。”
“没什么,华生。我就求你现在先别说话了。我的天罚现在正在楼下等着我呢。”
“怎么了,华生?”
“现在就走?”
“当然。留在伦敦我就得工作。她应该到乡下去。当然如果待在伦敦可以把她交给你们。”
“你想这么干也不行,”华生干脆地说,“这不是军医的专业。”
“放松点,医生。如果是个男孩我们会给他起名叫哈米什的。”
“要是女孩呢?叫安杰拉还是梅丽?”
“这还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就是叫玛莎也行。别再把话题岔开了好吗?”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叫哈德森太太的名字听上去也还不错。
“看来是真的没法用常理推断了。”华生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愿意相信你们两个,而且已经相信了差不多半辈子了。如果你们需要帮忙,我和梅丽随时效劳。梅丽的身体不能有孩子……所以,你明白……”
“我明白。”
夜莺笑了。华生依旧从女人的脸上看出了十年前那个女孩子面对错综复杂的难题时的明亮笑意。
“握个手吧,医生。”她用昂扬的声音说,“我从来不让朋友们,可福尔摩斯总体来说还让人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华生温和地握住了夜莺现在被药剂磨损得有点粗糙的手。
“我还要和哈德森太太道别。帮我拿个主意,要不要告诉她?我打赌她会哭。”
“最好别说。”医生沮丧地说,“哈德森太太会抄起擀面杖冲上楼去和福尔摩斯拼命,一打左轮手/枪也拦不住她。”
“如果我现在不告诉她,某一天突然带着一个三岁小孩出现在贝克街,那这位老太太……”
“那这位老太太恐怕不会让你进门。”
哈德森太太突然从夜莺的身后说。
那天之后,福尔摩斯从贝克街消失了整整一年,没有任何文字记录,之后的几桩案子也均未在伦敦处理。夜莺直到三年后才又在伦敦露面。没有人知道这期间他们因为何事去往何处,有人问到哈德森太太和华生夫妇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含糊其辞。
福尔摩斯退休的前两年里,偶尔会有人看见一辆马车停在221B门前,梅丽华生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下了车。这个时候她会蹲下身来整一整他的衣领,问他累不累。不会有人认为那是华生和梅丽的孩子,因为他不像他们任何一个,而且相貌特征非常明显黑发,黑眼睛,高鼻梁,比别的孩子看着消瘦,带着一种不合年龄的严肃和安静。之后他会在221B住上几天。据说有一次,他站在贝克街边,街上的大孩子们向这个干净且沉默得不寻常的男孩挑衅,说他是个只会哭的“公子哥”,结果被毫无预兆的一拳打翻在地。在楼上窗前看了很久热闹的夜莺最终不得不下来干涉的时候,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被他按在地上打得满地找牙,三个孩子也拉不开。
贝克街的老住户们说这个漂亮的孩子看上去很眼熟。他的冷静和早熟很像某个人,而他的隐狠和随身带着一本书的样子又像另一个人。他们从来不去研究这个孩子为什么时不时来221B。
“安杰拉,哈米什到了!”
哈德森太太还没开门就向楼上大喊了一声。
夜莺从楼梯上跑下来,直接抱起了刚刚进门的小男孩。男孩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强硬地把刚涌出来的眼泪压制了回去。
“福尔摩斯又不在?太不像话了。”梅丽抱怨道,“你们可是分别从曼彻斯特和约克郡赶过来的。”
“他晚上搭最后一班火车赶回来。”夜莺说,“如果不然我就带上哈米什和左轮去找他。”
“拿父亲当靶子给孩子做射击示范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谁说要教哈米什用枪了?”
“噢,我以为你们会让他以后也……”
“那可不一定。”夜莺说,“也许他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哈米什是个正常的孩子。”
“那谁不正常?”
“从任何一个层面讲,歇洛克都难以列入正常人的范围。”男孩低声说。
“咦?直呼福尔摩斯先生的名字倒是挺熟练的。安杰拉,谁教他这些的?”
“不好意思,可能是那些美国人的习惯吧。有时候麦克默多他们俩……”
“说点正经的。你们最后争论明白了没有,”梅丽皱着眉头说,“他最后到底是个南丁格尔,还是个福尔摩斯?”
“那要看他将来想不想做夜莺了。”
安杰拉南丁格尔揽着男孩的肩膀,微笑着说。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贝克街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 OK,作者旅游回来了,这是这几天在外面断断续续写的一章。本卷卷名属于硬装,作者对心理学什么的完全不懂,用这个完全是因为Jeremy Brett。这是个我不太想重复的故事,大家如果想了解的话可以去查一下有关Brett受自己全身心塑造的角色影响多么深刻的故事,他本人一直不愿意提关于躁郁症的任何事情。原著里福尔摩斯的表现是否与相关症状有关,也只能说是读者们猜测一下,没有定论的一种说法。我个人觉得这个还比较符合感觉,也就用在了这里。以福尔摩斯给我的印象,这个应该只会积攒到退休前才真正成为影响工作和生活的问题。好吧,这一卷理发师的虐性又开始作祟,先保证一下结局是好的。毕竟都到最后一点了要是再强行起大波折也就没意思了。
这一章里是爱瑞斯和麦克默多在正文中最后一次露面。出于私信又更了一首给他们两个的歌。
(南丁格尔的笔记)
1903年对我来说是痛苦的一年。
二十世纪一来就给了我当头一棒。我母亲在1902年末病故,老南丁格尔先生搬去和儿子一起住,健康状况堪忧。我不回苏塞克斯住了一段时间,所有的亲戚们对我都避之不及,小南丁格尔先生也礼貌大于亲切。这怪不得他们。一个不务正业的三十五岁未婚(据他们所知)女人,有生之年惹出的新鲜事比南丁格尔家三代人加起来都多,多年与家里关系冷淡,也许早一点消失对他们来说更好。在行业里我的名头不算太大,如果不算大家对女侦探格外好奇的成分的话,但是也还混得来。小南丁格尔先生不怎么懂做买卖,勉强维持着也没出过乱子。我们两个处于一种谁也不肯,也不屑接受对方帮助的状态。最后与其说是我主动离开的,不如说是老南丁格尔先生觉得我不在场更有利于他恢复,勒令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然后,在1903年中,麦克默多夫妇双双离开英国回美国去了。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在我遭受亲人去世打击的时候丟下我一个人,他们早在年初就可以启程出海。一方面对于这两个美国人来说,他们在伦敦和曼彻斯特已经逗留了太久。虽然惊心动魄,从来没无聊过,但他们就是不能永远在同样的个地方。另一方面,也是让爱瑞斯没法再推迟行程的一点,她收到了戈弗雷诺顿从美国的来信,告知艾琳诺顿染上了重病。我知道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没有办法挽留他们。这一次我有理由相信,他们不太可能再有机会漂洋过海到英国了。爱瑞斯坚决禁止我在送别的时候流泪。她经常辣得别人掉眼泪,但是自己从来不哭。还有杰克,我也舍不得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搭档,老练干脆,狡猾得可爱。他告别前最后一句话是:“安杰拉,这就算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合作吧。”我发现自己什么华丽的告别语也说不出来,一切挽留的话都苍白无力,祝福是多余的,又有谁会相信他们能不幸福呢。
曼彻斯特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太久。7月的时候华生来信,要我尽快来伦敦并做好重新在贝克街常驻的准备,同时又特别注明一定要首先在他家和他见面。我因此关掉了曼彻斯特的事务所,动身去伦敦。贝克街221B的磨难也就此开始了。
对福尔摩斯的状况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由于不经常见面,每次我都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某些气质在加重,时常和他合作的华生反而不易察觉。福尔摩斯在大获成功时表现出来的高傲以及相应的,遇到坎坷时的格外恼火和沮丧,有时的表现过激,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只有近来我才感觉到他古怪的脾气开始向工作以外的方向发展,或者,也许这本来就渗透在他全部的生活里,只不过从前他把生活塞满了工作,让我们以为这是高强度脑力劳动和定期自我封闭的结果。期间我关照过华生留心他的精神情况,情绪状态可能会影响头脑,虽然我们都知道探究福尔摩斯的头脑是白费心思。华生不得不把我召来伦敦的时候,“症状”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