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瑞珠的事说出来:“我要不出现,她还只是被罚去做粗活,说?不定哪天还能调回来,就是我出现,去求了?个情,她就被撵出去了?。我不知道母亲的气是冲着她,还是冲着我来。”
“为什么?觉得是冲着你?”秦谏给她夹菜,“你也吃一些?。”
她回道:“之前母亲生病,有几桩事是我自己?处置的,如今都被挑了?错处,比如叫郭管事去买冰,我见账单是对的,冰也买好了?,就入账了?,母亲却查出这郭管事私下收了?冰铺一百八十?两银子,怪我做事太懒怠,事事不细察。”
秦谏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既然冰价在预算内,冰成色也好,就不必管人家是怎么?买的,水至清则无鱼,是么??”
程瑾知点头。
秦谏道:“但母亲却不是这样的,她在秦家十?多?年,向来是雷厉风行,规矩严明,按下人的说?法是,你多?昧了?一粒黄豆她都知道。”
程瑾知深以为然,她甚至觉得姑母是不是在各处院落安插了?眼线,每日听这些?眼线汇报,要不然怎么?什么?事都知道,昨日她给秦禹拿东西?,姑母今日就知道了?。
“你进门?后,按你的想?法来,虽说?事情无差错,但却让后院下人们轻松了?很多?,加上你比母亲待人宽厚,下人便觉得你比母亲好,母亲又是个事无巨细的人,这话怎会不传进她耳朵?
“所以她不高兴了?,觉得她放权给了?你,你却做了?好人,倒让她做了?大恶人,她如何能高兴?丫鬟的事,正好碰上了?,她不想?让你做好人。”
程瑾知神色一震,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对呀,她是代?姑母管理后院,怎么?能让自己?做好人,让姑母做坏人?她明明该知道的,但涉及其中,竟然忘了?!
“原来这样,早知道我今日就不去求情了?,该在外面狠狠将瑞珠斥责一顿才对!”她后悔:“是我的错,我竟没想?起来!”
秦谏劝道:“没什么?,你才过来,怎么?能想?到那么?多??母亲也没料到你事情做得好,又比她得人心。”
程瑾知伸出手来挡住他:“你别胡说?,回头让母亲听到了?。”
秦谏低头笑。
他发现瑾知在继母面前,也是伴君如伴虎。
那是她姑母,又是她婆婆,她既要将事情做好,又要哄婆婆高兴,岂不是既做能臣干将,又做宠臣?并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想?起自己?之前责怪她,他欲言又止,抬眼看,见她蹙眉数着饭粒,张口吃饭前还叹了?声气?。
以她的善良和细腻心思,那丫鬟被撵走定要过几日才能放下了?。
……
书画院开设当天,太子周显亲自到翰林院视察,秦谏与沈夷清都陪伴在侧。
先见过书画院确立的官员,以及接了?帖子并到达书画院的诸位书画大师,一行人到大堂,周显就见到了?那幅“翰林院之书画院序”。
他见过这文章,知道出自秦谏之手,但这字却是他不认识的,而且他喜欢这字,有一种端庄雅正之感?,且线条简明清晰,非常适合朝廷所办书画院的气?质,规矩,端庄,既雅,且美。
“这字……”他要问,却已经看见了?下面的落款,问:“程瑾知是何人?我怎么?没听过?”
沈夷清在一旁低头笑,秦谏恭声回道:“是拙荆,拙荆为书魔齐道野之关门?弟子,臣见此字端雅,比臣的字要好,所以让她替臣抄录了?。”
周显意外地看他,随即又看面前的字:“想?不到,想?不到,秦夫人竟是才女。”
后面京中书法名家余东白道:“此字确有齐道野之整齐严谨,却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齐道野更添一份端方秀丽,小人听闻秦夫人年不过十?八,实在是天赋异禀,后生可畏!”
周显道:“怎么?不刻座碑呢?我看可以刻了?碑文竖在院外,穆言看可行?”
秦谏问:“仍是用?拙荆的字么??”
“自然,父皇说?书画院就要推陈出新,不拘一格降人材,秦夫人并无功名,还是女子,却有此才,正合父皇之意。”周显说?。
秦谏欣然:“是,臣记下了?,今日就去办。”
周显又往前走,看向别处,秦谏看一眼身侧的字,轻轻弯起唇角。
他所料没错,她当真要名声大噪,他若不努力,以后怕是真要沦为“程瑾知她夫君”了?。
下午送走周显,秦谏还留在书画院,将周显说?的几样事都安排下去,随后又吩咐人去找镌刻师,准备镌刻碑文。
至于这字,倒不用?另找人勾勒,那样到底效果差一些?,只用?让她辛苦些?,再在碑石上写一遍就是。
想?到自己?二人的名字从此就在书画院前的碑文上并排相列,秦谏不免觉得愉悦又得意,忍不住设想?那是怎样一段佳话。
沈夷清过来和他交待,自己?要去京兆府了?。
他们二人主职仍是原本的职位,在书画院只是兼任,所以是两头跑。
秦谏不知在想?什么?,在他要走时突然将他叫住。
“上次你是不是说?,你舅舅家有支百年老参?”
“怎么??”
“能转手么??我要。”秦谏问。
沈夷清吃惊,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么?了??你要补也是什么?鹿鞭,鹿茸,或是淫羊藿,我听说?这些?好使。”
秦谏敲了?他一下:“给你自己?留着吧,等你要了?我都不需要。”
沈夷清笑,问他:“那你要百年老参干什么??这东西?可不便宜。”
秦谏顿了?顿,叹一声气?:“我继母下月生日,给她贺寿。”
“你……”沈夷清刚想?说?他竟如此用?心,随后又想?,因为秦夫人的生日与公主的忌日正好是同一月,前后相差一天,所以他会记得。
但是,以前也没听他说?送过什么?寿礼啊,谁有心情在亲生母亲忌日的时候送继母贺礼呢?
秦谏知道他的意思,主动解释道:“上次为一样药的事让我夫人在中间为难了?,我想?……不如我索性低头示个好,给t?我母亲送只山参,她高兴了?,也就不为难我夫人了?。”
沈夷清连声道:“不容易,真不容易,果真是温柔乡,英雄冢,你这是彻底被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