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1)

“姑母自傲,我只须与?她说,秦家就是个火t?坑,那秦穆言就是个薄情人,我不?想葬送妹妹一生来成全她的目的,她必会恨透了我,也就不?会催你回去?了。正好秦穆言当初不?是想退婚么,这也合了他的意。”

说完他又道:“当然,我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态度,他尽力在向我示好,又主动?护送这么远,看着倒似乎不?是想和?离的样子。”

程瑾知摇头:“他是个十分?自傲的人,眼下已是能?做的最大程度的让步,其实我已向他提过和?离,因?为他责问我九陵的事。这些时日我想他已对我绝望了。

“他也写好了和?离书,大概是知晓此事终究难成,所以没有真正提出和?离,若知道我们竟执意和?离,他定会大感受辱,从而答应。”

“那正好,我此行去?江州任通判,其中一项任务便是协助江州知府在江州办江南书画院,你就随我去?江州,正好九陵在江州,若你们能?成婚,那便成婚,若不?能?,也好让秦穆言愤而退婚。”

程瑾知闻言,微微垂下头:“我倒也没有想另嫁……”

程瑾序轻笑:“我知道,话是这样说,到时候再看,反正以九陵的名气,江南书画院邀请他去?做个学长也是理所应当;你的字被放在京城书画院前,又有太子殿下赏识,你可愿随我去?江州书画院任教职?到时候你们自有许多见面的机会。”

“我?”程瑾知不?敢相信。

程瑾序道:“对,就是你,比之京城,齐老在江南名气更大,你是齐老关门弟子,又有字在京城书画院,就算你不?是我妹妹,我也要向你送一份请帖。”

程瑾知总算露出连日来第一个笑容,回道:“哥哥说的话像是梦境,让我不?敢想。”

“但照我说,当初你就不?该为了学女工而荒废书法,也不?该因?父母之命而嫁一个轻视你的人受尽委屈,可惜那时哥哥年少,什么也做不?了,如今我已成人,我只有你这么一个胞妹,怎能?不?替你作主?

“就算你聪慧又天赋异禀,身为女子,你就是拗不?过长辈,我却不?同,我的态度我的话,他们天然就会更重?视,已是这样,我们何妨不?试试?”

程瑾知一时间生出无限的勇气,但想到那人,想到那书画院的字,想到曾经的缱绻柔情,却又涌起几分?犹豫。

她确实已无力应对秦少夫人这个身份,已觉得筋疲力尽,但是……真的要离开他吗?

他那么骄傲的人,若知道她要去?江州一定会忍无可忍而和?离吧,然后呢,他会娶谁?真的娶秀竹还?是再另寻佳偶?

但总之,什么样的人他也能?找到。

程瑾序见她迟疑,知道和?离对一个女子来说几乎等同于死生大事,说道:“你可以再想想,无须马上决定,反正至少还?要在洛阳待几日,可以慢慢考虑。”

程瑾知点点头,“我再想想。”

……

夜已深,一轮明月爬上半空,秦谏觉得心烦意乱,完全没有睡意,只好出了门,到庄上走走。

从未这么无力过,他能?感觉到妻子与?舅兄对自己?的疏离,甚至送这一趟,似乎更像是他的死皮赖脸,而非人家需要。

舅兄并不?听他解释,妻子俨然当他是陌路人,他不?知为何一步一步走到这样,他想努力挽救,却全无方向。

毕竟她连开口和?他说话都不?肯。

明天之后两人就分?隔两地,就算最多不?过一个月她就会回京,可他总怕到时两人越发?生疏,或者至少离别前能?让他说点什么,告诉她等她回来,秀竹必然已离开?

可是她早已说过,她不?在意这事。

信步独行到院外,一抬眼,竟见到程瑾知就坐在不?远处的草庐中,只有她一人,正抬眼看着天上的明月出神,不?知是在看明月,还?是在想着什么。

原来她也还?没睡。

她在想什么呢?想她母亲,还?是陆九陵?

想到后者,他只觉胸口一阵泛疼。

但此时的她是如此单薄、寂寥,好似有万千愁绪藏在心中,让他想上前拥她入怀。

月光似一片白纱将?她笼罩,让她的身影开始缥缈,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她离他如此遥远,遥远到她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

这让他一个激灵。

怎么会呢,他们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他们是最亲最近的人。

可事实是,他们似乎也只剩下夫妻名分?了……

他走上前去?,进入草庐。

两人终于离得近了,但她明明听见动?静,知晓他过来,也不?曾侧头看一眼,他又觉得她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后日就是中秋,月亮只差一点就成了整圆,草庐以柱子做支撑,四面通风,唯有卷起的竹帘做遮挡,没有一面墙,此时坐在这里,四野俱寂,别样的安静清幽。

他缓步上前,坐在了她身旁。

她仍未看他,也未说话,秦谏先开口道:“你在想什么?陆九陵吗?”

她没回话,他转头看向她,终于说道:“我在想你,明知道你一丝一毫也不?在意,却还?是会想。”

她沉默,他继续道:“我与?云秀竹相识于去?年秋天,因?为一些公事,我和?沈夷清几人常在八仙楼小聚,后来发?现那里总有探子,我们便想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当时看中了柳枝巷。

“那巷子在华英街后面,因?为华英街住满京中权贵,里面人若想置外室,就会选择离家近、又僻静的柳枝巷,所以柳枝巷也就成了个外室聚集地,就算有官员偷偷摸摸过去?,也只会被当成是金屋藏娇。

“我们就想在那里寻一处宅子,然后就碰到了在华英街卖豆腐的秀竹。

“起因?是沈夷清一桩英雄救美,他见路上一个衙差欺侮秀竹,便上前制止,对方嚣张,他一时激奋,气性上来,将?那衙差打了一顿。

“后来才知衙差是秀竹才议了亲的未婚夫君,因?为此事,衙差家中说秀竹有相好,要赔钱,要退婚。

“秀竹哥嫂对这桩婚事很满意,他们找沈夷清要钱,沈夷清给了,又担心他们再将?秀竹胡乱嫁人,沈夷清就问秀竹要不?要做个端茶送水、打扫房屋的活,每月有银两。

“秀竹自然同意了,就给我们做了丫鬟,在柳枝巷那间院子里照看,我们去?议事时端茶送水。

“虽说与?秀竹结识的是沈夷清,但我都在一旁,也一同结识了,我和?她的交集便是,某一日我独自一人去?柳枝巷,看见她坐在台阶上哭,我问她哭什么,她说她刚买了两块麦芽糖,还?没开始吃,她嫂子就过来了,看见她的糖,竟说多大了还?吃这个,这都是小孩吃的,便不?由分?说将?糖拿走了,说去?给她侄子侄女吃。

“她哭就是因?为那两块糖,她一口都没尝过。我当时不?觉动?容,便带她去?了附近的甜水街,给她买了许多糖和?蜜饯,她笑得像个小孩子,一路欢欣,像看神祇一样看我,又还?留了许多糖,说大人也不?要吃那么多,留一点给侄子侄子吃。

“我当时便觉得她如此简单,纯真无邪,又心地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