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打趣道,

“生得再貌美,人家也看不上你, 况且那娘子梳着妇人髻, 恐已?嫁了人。”

小伙子?嘿嘿直笑, “嫁没嫁人亲口一问便知,再说?了,即便人家看不上我, 我多看几眼也值了。”

“出息!”

大家嘴里笑话他, 心里都痒痒的,都是没娶媳妇的年轻汉子?, 见了漂亮的姑娘自然走不动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们等着,待吃了饭,我便去医馆瞧瞧。”

大家瞪他,“你小心段老先生打断你的腿。”

那小伙子?拍了拍胸腹起身,“我就说?胳膊疼腿疼,看病总成?吧。”

大家笑作?一团,纷纷推他,“你快去你快去。”

待下午小伙子?出现在?医馆,发现来?的不止他一个,不仅如?此,那些年轻小伙子?哪个不打扮得精精神神。

段氏医馆前照旧排起了长龙。

一年轻大夫立在?门口先询问病人什么症状,有的引去段先生处把?脉,有的引去徐云栖处,平日小唐跟着徐云栖伺候笔墨,今日身旁却换了个人。

自从出宫,裴沐珩时不时陪徐云栖坐诊,写医案记方子?已?成?了他拿手绝活。

当初不喜云栖从医的男人,如?今不仅周道伺候,甚至时不时要与云栖谈论医案,偶尔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起先徐云栖很是不解,恐耽搁他堂堂太子?的正事?,毕竟人家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了,久而久之,夜里忙完去翻看医案,瞧见那一手刚劲挺拔的字迹,徐云栖赏心悦目,倒还真盼着裴沐珩能日日作?陪。

平日太子?殿下正襟危坐,指东不敢往西,可偶尔也有闹脾气的时候,譬如?此刻,四处遮掩的桌案下,裴沐珩膝盖轻轻蹭着徐云栖的腿侧,徐云栖正看完一面色苍白的少年,察觉丈夫在?使坏,轻轻瞪了他一眼。

裴沐珩回敬她?一眼,那一眼似乎在?说?,昨夜你有多坏不知道?

徐云栖不说?话了,继续接诊下一位病患。

熬了整整一个时辰还多,小伙子?终于来?到门口,那大夫便问他是何症状,

小伙子?抡了抡手肘处,眼神往徐云栖的方向瞄,“手肘疼的厉害...”

大夫二话不说?往段老先生处指。

小伙子?站着不动,往徐云栖方向努努嘴,“听闻徐娘子?擅长针灸,她?给我灸两下便好了,我不让段先生看,他老人家开的药方苦死了,我不吃药。”

大夫为难地看着他,小伙子?朝他眨眨眼,露出委屈的表情。

徐云栖这边忙着给一怀孕的少妇摸胎位,裴沐珩眼尖耳灵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朝那名大夫看了一眼,那大夫意会?便将小伙子?放了过来?。

徐云栖正在?雅间忙碌,小伙子?便高高兴兴来?到桌案前的锦杌坐下,一面装模作?样?将胳膊肘往桌案上搁,一面频频往雅间方向张望,“徐娘子?好了没,我这胳膊从清晨起就疼,也不知伤了哪儿,疼得要命...”

这时,一人信手摁住了他的胳膊肘,

“是吗?我来?看看。”

小伙子?注意力都在?徐云栖身上,这会?儿才发现桌案旁还坐着一人,他将视线挪过来?,便见面前这男人生得十分高大,紧紧只是坐着,便给人一股无与伦比的压力,小伙子?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一个打下手的,会?看病?”

裴沐珩眸色阴阴冷冷,“我不仅会?看病,我更会?治病...”

小伙子?满脸狐疑,正待说?什么,手肘被裴沐珩一 棢 詀 : ?? ?? ?? . ?? ? ? ? . ? ? ??弯,骤然间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疼得脊背弯起,汗都冒了出来?,

“你你你,你做什么?”

裴沐珩笑,“你不是不知道哪儿疼吗,我这不是帮你找出症结...”

小伙子?对?上他凉凉的眼神,心下打鼓,这男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坐堂大夫,他是个练家子?,方才那一下,疼得他心肝都在?颤,他意识到了危险,慌忙将手往回抽,

“我不看了,我好了,壮士手法真好,我不疼了...”

“真的?那下次还来?看病吗?”

裴沐珩这一下抵在?他手腕一处痛穴,疼得他弯下腰,膝盖不自禁往桌下折,那模样?跟顶礼膜拜无甚区别?,他说?不出话来?,只管拼命摇头。

待裴沐珩一松手,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馆。

医馆众人瞧见这一幕,满脸狐疑,恰在?这时,徐云栖折身而出,裴沐珩适时递上一块帕子?给她?,二人行为举止十分亲昵,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那位必定是徐娘子?的男人。

一时门外的年轻小伙子?作?鸟兽散,给真正病患腾出地儿来?。

裴沐珩抚了抚额,感慨这一路十分不易,云栖实在?太招人了,害他整日驱萤捕蝶,忙得分身乏术。

两刻钟后,一侍卫来?禀,说?是朝中来?了八百里急折,裴沐珩换小唐照看云栖,连忙抬步回了别?苑。

秋林晚翠,夕阳将清一色的瓦舍渡上一层余晖。

眼看段氏医馆外只剩三两人,一立在?半坡上的老仆催着轮椅上的主人,

“爷,您就去瞧瞧吧,听闻这位段老先生用药很是地道,有药到病除之能,咱们好不容易赶上了,您试一试又何妨。”

轮椅上坐着一青袍男子?,外头裹了一件水墨色的披衫,虽身形消瘦,不再挺拔,也难掩一身清寂风姿。

那年那夜宫变,裴循从丹樨前的高台一跃而下,原是一心求死,偏身就没死成?,侍卫当场将他抬去文昭殿,裴沐珩吩咐医士给他诊治,耗了足足两月,人方苏醒。

当年那位游走在?权利顶端的十二王造反身亡,如?孤魂野鬼似的裴循却是活了下来?。

起先整整两年裴循没有说?话,神情木木讷讷,浑浑噩噩,再加之被双腿残废的剧痛给折磨,他生不如?死,直到后来?有人在?当年的苏家,翻出皇后闺阁中遗留的几封信札,裴循看到父母年少时磕磕绊绊的爱慕,泣泪整整三日,方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输了,他终究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