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明行是师尧的字,他抿着唇忽然道:“不是我不做。”

“咦?不是你不做,那是怎的了?”同师尧说话的人唤作郎兴文,同师尧是垂髫之交,他声音压低了,却依旧笑嘻嘻的,“你本就是为着不愿文事愚君才去随军,如今这位新陛下……我以为你是自愿从宫中出来的,怎的,不是么?”

师尧偏过脸淡淡望他一眼:“你见过新君了?”

郎兴文似真似假叹了一口气:“哪里呢,先前陛下上朝时我却不巧病了,如今……谁知那屏风后面有没有人。我倒想知道这外头传得神乎其神的陛下究竟生了副什么模样,可惜我问了家里那个古板的老父却也不肯告诉我……他倒训斥我呢,我不过问一问,怎的就要训我?”

师尧呵笑一声:“外头传了些什么?”

郎兴文凑近了压低了声音:“你不知晓?这位新君的来历实在是……又听闻容貌不似常人,坊间总传他是妖。”他想起什么,忽然兴致起来了,“哎哟,倒是我走远路了。你原先在御前,定然是见过了。快同我说说,究竟生的什么模样,真是妖么?”

师尧瞥他一眼,把他的手推开:“甚么妖?少说这些。”

郎兴文非要缠着他:“你说说嘛!说说又如何?”

师尧走出几步停住:“几日后便是冬日宴,到时候你不就能见着了?”

郎兴文咋舌:“你惯会吊我。”他又嘻嘻哈哈起来,“不喝花酒,普通喝酒,去不去?”

师尧也跟着笑了一声:“去,为何不去。”

02

冬日宴那日,师尧同郎兴文一处坐着,高台之上的人却不见人影。郎兴文唉声叹气:“怎的又挂了帘子,难道这宴会也不亲自来么?”

师尧缓缓饮着酒,片刻后忽然起身:“我去更衣。”

郎兴文懒懒应了一声,师尧便走远了。

顺着宫殿后的回廊往内走时,师尧绕过了看守的禁卫将要进屋时却又陡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过了身果然他看见红昭那个金发碧眼的西域奴隶正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

师尧看了对方一回儿,神色不变:“陛下在吗?”

奎雍是哑巴,自然不会回答他,但屋内的人已经听见了他的声音:“小羊,是谁呀?”

师尧微微侧过身,见奎雍并未阻拦自己便径直进了屋。待看见屋内趴在绒毯上打珠子的红昭时才缓缓开口:“陛下。”

红昭抬起头望见他,惊讶似的:“呀!师尧,你怎么来了。”

师尧正要走近便被红昭叫住了:“脱了鞋再过来,别踩脏了。”

师尧顿了一下弯下腰褪去了鞋履,他走到红昭身边坐下:“陛下在玩什么,怎么不待在宴会上?”

红昭低头看着白色绒毯上七彩的珠子:“坐得无聊了便回来了。”他拉了拉师尧的衣袖,手指捏着一颗蓝色的珠子放在师尧面前,炫耀似的,“你瞧,好漂亮的。”

师尧的视线在水一般蔚蓝的圆珠子上停了一会儿又移到了红昭的面上,看见了红昭眼瞳之中映着珠子微微泛蓝的光晕:“确实好看,陛下哪里弄来的?”他随意捻了一颗在指尖,慢悠悠开口,“臣斗胆向陛下讨要一颗,不知陛下可愿割爱。”

红昭颇有几分得意,随意道:“我有很多,喜欢就给你一颗吧。”

师尧笑了一下:“多谢陛下。”他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问道,“许久未能见陛下,还未问陛下安好。”

红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不好的?”大概是因着屋内地火烧得太旺,红昭的衣袖被推到了手肘,他用手撑着脸,抬着眼望师尧,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还未问你,你去了军中,军中好玩吗?”

师尧的嘴唇动了一下,他顿了一下才悠悠道:“自然有趣,否则臣为何要去。前几日在营后的林子里碰见了一只白鹿,雪白的鹿,陛下见过么?”

红昭自然没见过,他睁圆了眼睛惊奇道:“雪白的鹿?真是白的吗?”

师尧点头:“自然……陛下要来吗?说不定还能碰见。”

红昭的小腿翘起来了,显然是被师尧的话勾出了兴趣,但他迟疑了一下:“我能去吗?”

师尧惊讶似的:“陛下为何不能来?”他视线侧移看见红昭赤裸的足,自然地伸手握住了,“殿内虽有地火,但到底天寒,陛下还当注意些。”

红昭的心神全在师尧的前一句话上,他的脚踢了一下没挣开师尧的手心便不顾了:“前几日我问了将军,但他说外头天冷,若要出宫便要等开春呢。”

师尧的唇勾着,他望向红昭:“陛下如何需要管这些。天寒,多备些炭火总能行的。”

红昭小声哼了一声下巴磕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话是这么说,将军总是不放心。清石也同我说,天冷了就该防备些的。我前日里还看见羊奴赤膊冲凉呢……”提及小羊奴,红昭停了一下忽然不满道,“哼!下次不准他这样冲凉了。”

像是被红昭的话逗笑了,师尧轻笑了一声。他用手垫在红昭的下巴底下,替出了红昭的手:“既这么,陛下等来春再来营中也是一样的,大不了臣下次再见了那鹿便替陛下捉住。”

红昭的下巴压得有些不舒服,他侧身一滚,身子离师尧远了些,赤裸的足却依旧被师尧握在手中。红昭低头望向自己的脚,疑惑地“呀”了一声。他正要把自己的脚收回来,师尧却忽然俯身倾了过来,红昭疑惑了一瞬未曾避开便听见一声叫唤:“师尧!”

师尧的动作因为这一下便停住了,他的脸隔着一掌距离在红昭面前停了一会儿,视线放在红昭的眉眼之间。半晌后他陡然后退直了身子,也松开了红昭的脚。

师尧转过头望向门口,红昭便也顺着望了过去:是他不认识的人,但穿了官袍,应当是哪个臣子。

师尧单手撑着自己的膝盖起身:“抱歉,陛下,臣有事便先失礼了。”

03

同面色难看的郎兴文一并出来时,师尧面上依旧淡淡的。等走出一段距离,郎兴文陡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竭力压低了声音:“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师尧半垂着眼,半晌忽然道:“你看见了。”

郎兴文愣了一瞬:“什么?”

“陛下的脸,你看见了么?不是一直想看。”

郎兴文的唇动了一下,他一时间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即便如此,你也不该……你该知道他是谁。这样的事情,你便是如何不羁放荡,也不能做!”

师尧冷笑一声:“别人能做,我为何不能做。”

郎兴文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别人,你是说……”他忽然顿住了,片刻后脸色骤然一变,“你是说、你是说那些流言是真的吗?”

师尧:“空穴来风必有因,你以为呢。”

好难爬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