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昭玩了一会儿五彩石子，他有些无趣了，开口问青竹：“将军说的戏班子什么时候来？”

青竹也不知道，但他还是捡着好话说：“约摸着这几日便来了。”

红昭哼了一声，他把手上的宝石通通倒在地上，眼眸一转看向青竹：“青竹，你过来。”

青竹朝红昭走近了一步，他听见红昭的声音：“你跪下。”

青竹眼睫颤了一下，抿了抿唇跪在碎瓷片一样硌人的宝石上。

红昭伸脚踩在青竹的肩膀上：“好啊你，我白天做了什么，将军晚上回来就通通知道了。”

青竹没说话。红昭的鞋上也绣着西域来的宝石，他用鞋面踢了青竹一下，尖锐的宝石边缘在青竹的脸上割出一道血线。

青竹忽然伸手抓住了红昭的脚腕，红昭愣了一下，继而恼羞：“蠢奴才，反了么你！”

青竹的手铁一样烙在红昭的脚踝处，他陡然抬起眼：“夫人，我可不是什么都告诉了将军。至少……将军不知道太子殿下给你送玉来了。”

红昭恼极：“你威胁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

青竹自下而上仰视着自己这位出身低下却美貌近妖的主母，半晌他慢慢松开手俯身向下完全跪俯了下去：“青竹不敢。”

红昭被松开了脚便立即站起了身，他站在青竹旁边讥讽他：“你有什么不敢的。”他想到青竹先前说的话，又怕他把自己收玉的事情告诉江师安，终究冷哼一声转头走了，“把地上的石头捡起来洗干净了给我送来！”

红昭在屋里越想越气，青竹把洗干净的宝石装在布袋里给他送来时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青竹把袋子递给红昭，红昭便一把夺了过来扔在了桌子上：“哼！”

青竹向后退了一步，他脸上还留着红昭划出来的血痕：“夫人，将军不会喜欢你和太子来往的。”

红昭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他哼了一声没说话，显然不把青竹的告诫放在心上。

青竹抬眼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夫人，将军如今在朝堂上受多方猜忌，太子给你送玉恐怕也是为了这事来的。”

红昭的手指轻轻敲在梳妆台上，他不以为然：“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小气，一块玉罢了，值得什么。再说……”红昭话音一转，“从来只有我管着别人的，哪里有别人管着我的道理。将军是将军，我是我。青竹，你到底听谁的，是谁的奴才？”

青竹眼睫扇动了一下抬起头直直盯着红昭，他开口：“夫人，我不是奴籍。”

这倒是红昭没有想到的，他偏了一下头：“嗯？”不过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红昭撇了撇嘴，“好吧，难怪这么不听话，还不如我养的小羊奴。”

青竹疑惑：“小羊奴？”

小羊奴是红昭在小轩楼时买的西域人，是个哑巴，但力大无比又任劳任怨，可惜红昭被赎时没能把他带回来。

红昭想到这里，更加嫌弃青竹，他没了收拾青竹的心情，挥手赶青竹出去：“出去。”不过他又想起点什么，红昭忽然站直了身子走到青竹面前，他伸出手用指甲在青竹脸上的血痕上划了一下。

青竹只觉得自己的面颊刺刺的，红昭温软的指腹在他面颊上风一样吹过便离开了，紧接着他听见红昭的声音：“你要是在将军那里说点什么不该说的，小心你的脸！”

虚假的小羊：咩~

真正的小羊：金发碧眼、力能举鼎、身高八尺（不是）

虽然红昭有点笨，但是心狠（？）

第九章

09

去宫里赴宴的那天红昭换上了自己新做的嫩粉衣裳，他用新买的折扇扑着风，很是好奇地盯着宫里舞伎的舞蹈，只是一会儿便失了兴趣。

他凑到江师安耳边说着悄悄话，语气很是骄矜：“将军，她们跳得还没有我好看。”

江师安看了他一眼颔首：“是。”

红昭闻言更加得意：“红穗姐姐说我的舞跳得是最好的。”

江师安再次点头：“是。”

红昭百无聊赖，他用手指圈着衣服带子转圈：“将军，宴会好无聊，我想回去听戏了。”

将军府里新买了一支戏班子，红昭正觉得新鲜呢。

江师安伸手覆住红昭的手，低声开口：“只此一次，一会儿陛下要见你，你不说话也不要抬头就是了。”

红昭下意识看了一眼最顶端的位置，那里帷幕缭绕，是天子的座位。红昭脑袋一晃靠在江师安的肩膀上，嘟嘟囔囔的：“我也想坐那里，比所有人都高。”

听见红昭的话，江师安难得笑了一下，他伸手食指刮了一下红昭的鼻子：“不要乱说话。”

江师安的视线触及到从上面走下来的小太监，他不动声色扶住红昭歪歪扭扭的身子：“坐直了。”

小太监恭恭敬敬给江师安行了礼：“大将军，陛下有请。”

江师安“嗯”了一声，他起身扶起红昭，凑在红昭耳边低声道：“记住我刚才说的，不要抬头，也不要说话。”

江师安领着红昭跟在小太监身后进了帷幕之后，身着金皇龙袍的中年男人坐在帷幕后的椅子上，红昭听话地忍住了没有抬头看皇帝的脸。但在经过同在帷幕里站着的狄玉生时他偏过头瞪了对方一眼：狄玉生没给他送夜明珠！

皇帝先是和江师安君臣寒暄，过了一会儿才像是不经意一样提起：“这便是将军新娶的夫人？”

听见提到了自己，红昭下意识要抬头，但江师安借着宽大袖子的掩饰极快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是。”

红昭撇了撇嘴没有抬头，听见江师安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年轻不懂事。红昭盯着自己的脚尖，听着江师安谈论自己，心情有些不愉快：将军说他是笨蛋呢……哼！

过了一会儿，皇帝像是和江师安聊得高兴了，他忽然“哈哈”笑了两声：“抬起头来，朕倒要看看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

外面又传什么了？红昭正想着呢，后半拍意识到皇帝是让自己抬头。他纠结了一下，用手指戳了戳江师安的手掌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抬头。

江师安侧过了一点身子挡住了红昭：“家妻愚笨，恐难瞻圣颜。”

红昭在江师安背后戳他的腰：怎么越说越过分了！

皇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回语气冷硬了一些：“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