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蒋漱清没有拦，他低声吩咐红昭：“在那里待着不要乱走，我一会儿回来接你。”说完他看了一眼小太监，复又低头凑在红昭耳边低声开口，“江师安先前叫我护着你，我先去见陛下，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跟人乱走。”

红昭忙点头，他拉住蒋漱清的衣袖急急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蒋漱清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慢慢把自己的袖子抽了回来：“片刻便回。”

有了蒋漱清的承诺，红昭心里安心了不少。小太监似乎是专门挑没人走的地方绕着走，红昭跟着小太监在陌生的宫廷里左绕右绕，被带进一处陌生的宫殿。

红昭仰着头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这里就是小殿吗？”他以为小殿是给人歇息的地方，怎么这里看着像是什么人住的地方？

小太监没有说话，红昭再去看他时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到了门口迅速关上了门。

红昭立即走过去拍了拍门，语气慌乱：“你做什么？”门外没有人理他，红昭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拧着眉猛地转过身，正对上站在自己身后的中年男人。

红昭认出了这是皇帝，他心里更加慌张，后背紧贴在门上：“你别过来！”

皇帝果真没有靠近红昭，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红昭看了一会儿，半晌他开口：“江师安居然没有让你殉葬？”似乎这是一件很难以理解的事情，皇帝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红昭浑身恶寒起了一点冷汗，在皇帝靠近他时迅速猫着身子从皇帝身边钻了过去。

像是被红昭的动作逗笑了，这个穿着龙袍的中年男人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片刻后他再一次慢悠悠地朝着红昭走了过去，他似乎半点也不担心红昭会逃走，像一只猫逗弄老鼠那样兴致勃勃。他似乎把和红昭之间的追逐当成了一场愉快的小游戏，一边疾步快走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苍白的皮肤。

红昭在巨大的宫殿里慌乱逃跑，他眼眶里蓄着泪水：“夫君、夫君……”

皇帝比红昭更熟悉这个宫殿，他很快追上了红昭，伸手抓住了红昭的衣带。红昭被他扯着跌倒在了地上，他脸上满是泪：“别碰我、别碰我！”

皇帝看着红昭的脸，他像是被魇住了一样痴迷地望着红昭：“美人……好美……”

红昭从压在自己身上的皇帝身上闻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接近药味却又不是药味，混杂着酒味闻起来有些臭。皇帝好像很热，裸露在外的皮肤出了许多汗……

红昭在极度的惊吓之下昏昏沉沉的几欲作呕，他只听见自己胸腔里“咚咚咚”跳个不停。他的手指在地上乱摸着，忽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红昭抬眼去看，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青色的轮廓：是青竹塞给自己的匕首……什么时候掉出来了？

红昭的手握住了匕首，他打开刀鞘，一时间头脑空白着，手腕抡圆了甩了出去。紧接着红昭连一句声音也没听见就被热而多的血洒了满身。

红昭像小兽一样缩住了身子，他睁开眼从沾着血的眼睫阴影下看见了皇帝捂着喉咙向后倒退数步，最终口中咕噜了两下直着眼砸在了地上。

第三十六章

39

红昭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他睁圆了眼睛，像是吓傻了一般喃喃自语：“……死、死了？”

好像只有一瞬，又好像过了许久，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红昭瑟缩了一下身子，抬眼慌乱对上了狄玉生的脸。

狄玉生面上担忧慌乱的表情在看见地上喉咙破开的皇帝时凝固住了，他眼瞳放大了一瞬，下一刻立即抓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把对方拽进了殿内又关上了殿门。

那是领红昭进来的小太监，他像是吓傻了，一下子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眼神发怔地盯着地上皇帝的尸体：“饶、饶命”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狄玉生扭着头拧断了脖子。

红昭也被吓傻了，他恐惧地睁大着眼睛望着狄玉生，手掌撑着地向后退，偏生腿脚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狄玉生几步走到红昭面前站下身，他脸上表情很可怕：“还有谁看见你今天进宫了？”

红昭脸上满是湿泪和红色的血，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狄玉生取出手帕擦了擦红昭的脸，他眉间紧皱着，把问题又问了一遍：“夫人，还有谁看见你今天进宫了？”

红昭白着脸，他的嘴唇动了一下：“……蒋漱清。”

“别的呢，没有了吗？”

红昭也记不得了：“好像是……我来的路上没碰到人。”

狄玉生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好。”他抓着红昭的手腕把红昭扶起来，“夫人先把衣服脱下来。”

狄玉生又蹲下身去脱那个被扭断脖子的小太监的衣服，他把从小太监身上扒下来的太监服饰递给红昭：“夫人把这个换上。”

红昭现在是狄玉生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半点不敢反抗，乖乖把衣服穿上了。等穿完了衣服，红昭抬眼又看见狄玉生正皱着眉头在看染满了血的大殿和皇帝的尸体。半晌，他转过头看向红昭，

红昭下意识抖了一下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狄玉生走近两步扶住了他：“夫人受惊了？夫人不要怕，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说完，他的视线又移回地上的皇帝，神情有些冷，“早说父皇不该轻信那些道士服用寒食散，如今行散不当……只能卧榻静养了。”

狄玉生把小太监的帽子盖在红昭头上：“我先带夫人出宫，夫人跟在我身后，不要抬头。出宫时若是有人问话，也不必开口说话，我来说。记住了吗？”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温和，像是为了要安红昭的心，“我会把知道今日之事的人全部处死，那些道士我也会处理掉。蒋漱清那边夫人也不用管，想来他不会知道此事，我会想办法应付过去。”

狄玉生说要杀人，就像说起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红昭嘴唇轻颤着点头：“……好。”

听见红昭的回答，狄玉生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定下神看见红昭苍白无色的面颊，神色温和了一点：“夫人吓坏了，是不是？是我不好，是我来迟了。”他轻轻捧起红昭的脸，“夫人先去我那里，我会护着夫人的，好不好？”

红昭面色苍白，他抬起眼对上了狄玉生温和的眼瞳，可是他视线一移，便又望见了地上满身是血的皇帝，他嘴唇轻颤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第三十七章

40

狄玉生已经出宫建府了，虽然过程有些不对，但结果是一致的，他还是在江师安下葬这天把红昭带到了太子府。

红昭不想去太子府，可他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对狄玉生说半个“不”字。他穿着狄玉生为他准备的女儿家的衣服，被狄玉生养在了屋中，每日除了狄玉生便只能见到一个哑巴侍女。

皇帝“病”了，狄玉生也不得不忙碌起来，整日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红昭每日闷着，又是着急又是无聊。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粉色衣裳，又有些窝火：他是喜欢粉衣裳不假，可是他又不喜欢穿女孩儿的衣服。

狄玉生抬了几箱子珠宝美玉放在屋子里哄红昭，可红昭要这些带不走的蠢物做什么？屋子里的玉石被他生闷气时砸掉不少，狄玉生晚上回来看见了照样笑眯眯地叫人扫下去再换新的来。他把红昭的手捏在手心：“怪我这几日疏忽了夫人，夫人这么爱热闹的性子，是不是觉得无趣了？”

红昭看见狄玉生便想起了他杀人时面无表情眼都不眨的模样，他将要发作的脾气也降下去不少：“……你知道还关着我？”

狄玉生脸上笑容温温和和的：“好，是我错了。夫人喜欢什么，我叫人去外面买去。先前给你买的耍皮影戏的还在府上，再买一只唱戏的，好不好？”

红昭心里有些别扭，他想说要回将军府，可是他看见狄玉生脸上的笑容，到底还是忍住了：狄玉生先前说要杀人时，可也是这样的笑。

红昭不情不愿地开口：“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