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不急不慢地将鸟笼子关上,又说:“这也是规矩。”

老大爷前面一句话燕璇尚还能懂,笼子是规矩,鸟儿是被规矩约束的人,想要冲破束缚飞向自由,后面自由的鸟儿主动钻进鸟笼子里算什么呢?意思是自己主动进入规矩之中,主动被约束起来吗?

燕璇想不懂,想问问老大爷,然而老大爷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说完就拿起鸟笼子起身走了。

“这老爷子是哪家人物?”燕璇问茶馆老板。

“他哪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个喜欢提笼架鸟的老头,天天提着个鸟笼子各处闲溜达。”

从茶馆出来,燕璇借着老大爷的话语做说辞,要去亲眼瞧瞧林夫子究竟,宋青阳也想瞧瞧,一行三人便打听着去了林夫子家里。

林夫子果真就是林秀才,他家不小,此时正在与人商量盖小楼,他们去时,正好听他们商量留窗不留门的事情。

燕璇还在想什么小楼不留门,那边宋青阳已经和林秀才交谈上了,得知宋青阳的身份,林秀才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请他们进了正堂。

林夫人端来茶,多看了燕璇两眼,说道:“小夫人请喝茶。”

燕璇一愣,摸了摸头发,今日带了帷帽,半路热地紧,就让花容帮她把披散的头发绾了上去,林夫人不知道,想着宋青阳也没娶妻,所以误以为她是宋青阳的妾室吧。

“林夫人误会了。”燕璇赶紧解释了一遭。

“林某以为高门贵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出行也会有诸多丫鬟随侍左右,只有那小门小户的姑娘才会只带着贴身丫鬟与人出来闲逛,燕小姐竟还敢妄自梳起发髻,更是不成体统,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燕小姐此生怕是毁了。”

林秀才对于燕璇这做法十分不赞同。

燕璇心想他这说得也太严重了,不过看在他说的也是为了她好的份上,燕璇还是点头谢了谢他:“多谢林夫子指教,我下次不会了。”

说完,燕璇想起什么,继续说道:“林夫子这么知礼,想来教养出来的女儿定是闺中典范。”

“闺中典范不敢当,不过是知礼明礼守礼罢了。”林秀才说完,让夫人去带女儿来。

燕璇轻抿了一口茶,心里不厚道的在想,要是林秀才待会儿听了女儿偷人杀夫的事情,会不会气晕过去?

林荷生一身素衣,头戴白花,款款从外间走来,入眼便让人觉得端庄大方,一举一动也颇为赏心悦目,若不是燕璇早知道她偷人杀夫的事情,此时还真不会把她往坏处想。

“林小姐这是为谁戴孝?”燕璇假做不知。

“小女子夫郎于数日前发生意外,不幸死了。”

“那郎君可真是个没福气的,难怪方才听说林夫子要建一幢留窗不留门的小楼,原是建给林小姐守节的,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守节不在夫家守,而是回来娘家守的,也不知林小姐这究竟算是为了夫家守节,还是为了娘家守节?”

燕璇开始挑事了,说话间,看向了林秀才,林秀才好似心虚了,赶紧解释说道:“她夫家已经没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寡妇独自住着,难免会招惹是非,这事说到底只要心诚,不论是在夫家还是在娘家守寡,都没有多大关系。”

燕璇眨眨眼,问林荷生:“有关系吗?”

林荷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父想借我守节之事,再立个名师好家风的声名。”

林秀才似没想到女儿会公然与他唱反调,当着外人下他的面子,当即变了脸,怒道:“为父见你一个寡妇,难顶门户,才好心将你接至家中住,容你在娘家守节,你竟还觉着为父是为了借你守节之事扬名,可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林荷生嗫嚅了一下嘴,大着胆子回道:“就算门户难顶,女儿也是言家妇,合该守在言家才是。”

“你!”林秀才从未被女儿这么反抗过,气得不行,偏偏此时燕璇还在一旁似笑非笑,想起自己刚刚说女儿知礼明礼守礼的话,只觉得脸上火热,也顾不得旁人在,拿起手中的折扇就向女儿打了去。

挑拨整件事情的燕璇默默退到了一旁,根据她的推测,林荷生会杀夫,一个是害怕奸情败露,一个是为了继续和奸夫来往,现在被接回家里,还要被锁进高楼里为丈夫守节,林荷生肯定是不甘的,遂决定挑拨一下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果然,不过挑拨两句,他们父女就当场反目了。

0038 所谓规矩(二更)

被暴怒的父亲连打好几下,林荷生也急了,本能伸手推了父亲一把。

林秀才本就气得有些站不稳,被她这一推,登时朝后摔去,连带着将一旁劝架的林夫人也带倒了,一家人摔做一团,林秀才更是怒了,当即爬起来去找了藤条,嚷嚷叫道:“我今儿非得打死你这不孝女不可,你与其回言家守节,还不如这就随言必简殉节去!”

暴怒的林秀才一下一下打得极重,不出几下,林荷生身上就见了伤,头发也乱了,这种情况下,林荷生也豁出去了,怒吼道:“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这就去衙门自首伏罪!言必简是我杀的!是我亲手杀的他!”

林荷生一番话让全场安静了下来,林秀才高高扬起的藤条也停在了半空中,似不相信,“你再说一遍。”

“是我杀的言必简,是我背夫偷汉被他撞破,失手杀了他。”

林秀才愣了一下,随即抽了一下,突然朝后倒了去。

宋青阳上前接住了他的身体,给他掐了会儿人中,他才悠悠转醒。

他一睁眼,又要去拿藤条,被宋青阳拦了,“你现在打死她也没用,不如先听听为何吧。”

在大家的注视下,林荷生开口说了:“林家耕读传家,书香门第,自有一套严苛规矩,从我懂事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一不遵从规矩来做,但凡有一点违抗,你就会拿着戒尺拿着藤条向我打来。

我怕挨打,便循规蹈矩按着你的想法活着,终于,我成了个你满意的大家闺秀,街坊邻居赞我,同龄姐妹羡我,师哥师弟喜欢我,我以为我也是高兴的,直到道垣子出现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我有多想摆脱你,摆脱束缚在我身上的各种规矩。”

那是她刚和言必简刚定亲的时候,母亲请了道垣子来为他们合八字。

母亲中途被人叫走,让她自个儿询问道长结果,她默默等着道垣子掐算,只听他说:“林小姐命格有异,需得用摸骨的法子再算一回。”

她不懂什么是摸骨算命,对于男女之事也是不懂,听他那么说,并没有多想,按着他的要求伸出了手。

道垣子一把握住她的手掌,热烘烘地,和她的手儿不同,劲儿很大,那是她第一回触碰到男人的身体。

他紧紧捏着她的手,从她最长的中指尖尖一寸一寸往上揉,指腹,掌心,手肘,肩头……他手过之处,她浑身的骨肉都仿佛被他揉开了,她舒服喘着气儿,何时被他搂在怀里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手掌捏上她乳儿时,那样烫,烫得她一颗心儿都化作了水,从双腿之间滴答滴答往下滴,湿透了她胯间的巴掌地,等他手掌摸过去,水汪汪的穴儿直打颤,滑溜溜的汁儿直往外溅,他揉着,弄着,洞儿里头也没放过,长长手指头插进去,一寸一寸揉,一寸一寸摸,揉的她时而叫娘,摸得她时而喊爹,全然忘了羞耻,忘了那些个条条框框的规矩。

这是她第一回没有按规矩行事,没有挨打,还那样爽,那样快活,她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占了便宜,可她还是高兴,她开始隐隐期待起了婚后日子,可她忘了,言必简是父亲的学生,是她父亲的得意弟子。

言必简人如其名,沉默寡言,是个闷葫芦,偏偏又和她爹一样极为重规矩,几时睡,几时起,几时吃饭,几时喝茶,他都按着规矩来,便是上了床,亲几下嘴,摸几下乳,插几下穴儿,也都按着规矩来。

她不满足地去勾引他,可哪怕她在床上发出一点羞耻的声儿,他都要停下来,让她憋着忍着,别叫出声儿来,别让人听见了,丢人现眼。

每次他们沉默着开始,沉默着结束,然后再各自睡去,日复一天,年复一年,周而复始,生活没有一点起伏,没有一点乐趣,只有规矩,她愈发想起了那次被道垣子抱在怀里摸骨算命的快活滋味。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起道垣子的消息,那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道垣子算卦的摊子上,他已经不记得她了,问道:“夫人是看日子还是算八字?”

她小声地不能再小声问:“先生摸骨算命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