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茫茫，看不清这个世界，心眼早已经被仇恨所蒙蔽。

天色逐渐暗下来，雪依然在下，纷纷扬扬，铺天盖地，万物生灵都被埋藏在其中。体内的暴动因子再一次性的复发，残存的理智也全部消失。

黑夜中，我是最绚丽的一只妖蝶，站在最高的地方，带着最冷漠的眼神。一个猛扎身下去，只要是活的，全都被我的利爪撕成碎片。

冷睿，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可是只要我杀光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其中也一定包括你对不对。

整座城里依然静寂无声。只有利爪撕裂肉片的残忍声音在夜空变得极其妖冶残忍。不断的撕裂在撕裂，仿佛一具杀人的工具，残破的尸体，破碎的肉片推挤成山，红色的鲜血遍流成河。这不够，不够，心中的仇恨和怨念一点也没有化去，反而更加强烈。

周围的怨灵集聚更多，一个一个突然爬向我。

空灵的声音在我的周身幽幽响起，“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当初就是你杀的我们，是你，是你……在相同的黑夜，你让我们血流成河，在相同的黑夜，你让我们痛苦地灭亡，妖蝶，你还我们的命来……”

无数的怨灵积聚起来，那股虚幻的能力很强，让我有些无法招架，我一边厮杀在昏睡中的人，一边抵挡这股强烈的怨气，渐渐地有些抵挡不住。到了最后，我放弃了杀人，只是对付这帮怨灵，体内的能力仿佛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

“为什么要将你的怨气发在我们的身上，我们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而你却屠杀我们……”

“这一千年，我们只是迷茫的孤魂，无处游荡，无处漂泊，无法投胎……”

一声声，一句句，鬼魅的话语，轻幽幽地飘荡到我的耳中。带着怨恨，带着悲戚。

我的心不为所动，只是不停地释放能力，与他们对抗着，他们的幽光和我的紫色的光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强谁弱。

可是那逐渐地体内的力量仿佛完全被完全剥夺去，天空的边际出现了一丝微光，鬼魂全然离去。身上的蝶翼逐渐地退去，手上的利爪也缩了回来。整个身体幻化缩小。

我的意识一点点地恢复过来。我发现自己裸着身子，躺在无数具尸体上面。呼吸着深浓的血腥味道，身上沾满了鲜血。我大口地喘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踩在柔软的雪上面，深深地陷了进去。

满眼望去，尸山一片，我将双手转到眼前，指缝里全是干涸的鲜血，以及点点肉碎。

低低笑了出来，就是这双手，杀了那么多人，只为了心中那不可名状的仇恨？可是那股仇恨，我控制不了，只会随着它而动！

这一刻，心中是绝望，从来未曾有过的绝望，我捡起旁边的一件沾满鲜血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披在身上，朝着一个方向，往前踏去，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着。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小心地低下头去，巡视了一番，这不是梦，我是妖，一直蝶妖，我杀人了，杀了好多的人……带着一份深浓的怨恨，要将这个世界毁灭殆尽，我是一个不详的人，给这个世界带来无数的灾难。

不知道什么时候体内的妖性会再次复苏……

沿着大街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空下起了小雪，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下来，翩跹起舞，很美，可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我的眼中只有血腥，只有杀戮，只有我造下的孽。

前方是一片大海，蔚蓝的海，毫无边际的海水似乎很平静，与我体内的狂波相差甚大。我蹲在大海的前方，遥望着最遥远的地方，山与水在最远的地方相连在一起，天与地在最远的地方融合成一片。

如果我是普通的少女，我可以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浪波澜起伏地涌动，想像中泛舟于空旷的海面。朵朵雪白的浪花，层层曼妙的波澜和楚楚美丽的蔚蓝，灵魂随之翩跹，随着大海进入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可是我不是，我只是一只妖，一直残忍的蝶妖，造就一个夜晚的血腥和杀戮，造就生命的消逝，我只是一个只会害人的妖怪。

我微微地抬起头，望着远处那逐渐从海平面上升起的朝阳，微微一笑，“世界好美，可是残忍的我只会破坏这份美丽。”

都说海纳百川，那么这里也一定可以容得我吧？我一步一步朝大海走去，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着，“小媛，对不起，小豆丁，对不起，江湖公子，对不起，太子，对不起……很久很久以后你们都会将我忘记，忘记不是人的我……”

一步一步往前踏起，带着对人间的最后一份留恋……嘴角泛起最苦涩的微笑……一步一步往前踏去……雪一片片飘落下来，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头发上……带着冰凉的气息……

大海咸涩的味道突然融上了一缕淡雅的清香……

一个很温柔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声音中带着焦急和担忧，“萱，回来……”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不远的地方，他的头顶落上无尘的白雪，飘渺的衣摆被海风微微吹起，那种感觉甚是熟悉。他直直地看着我，朝我招手，“萱，过来……”

“雪……”我口中不自觉的吐出一个字，我的身体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由自主地朝他跑过去，狠狠地抱住他，将头深埋在他的胸怀里。

第六卷

58 梦中的真实触感

我深深地埋在他的怀中，吸取他怀中的微凉的香气。清冽的香味在我的鼻尖弥漫缭绕，明明是冰冷的身体，可是我却感觉到暖意，一股温柔的热流从我的脚底窜起，缓缓上升，在心尖腾延而开。

我埋进他的坏里，一声一声地呢喃着，“雪，雪……”

那是一种无意识的叫唤，是一种由心而发的深情呼唤，那么纯粹，那么柔情。那是一种想将心中所有的爱所有的情绽放的冲动。当那种倾诉绽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心突然揪得很痛，很痛。

他的身体微微颤动着，轻唤一声，“萱……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感觉……”他的手紧紧地扣着我的后脑勺，不让我抬头。只是将我的脸更加贴紧他靠着心的位置，那个最温暖的位置。

我突然开始挣扎，声音激烈而又绝望，“不许靠近，不许靠近我，我是妖！我是一只残忍的妖怪！天下已经容纳不下我……”

“不要做傻事……”他的另外一只手更加地搂紧我，紧紧地抱着我的腰，仿佛要将我揉进骨髓。

“我杀了好多的人，我看见好多的血……”我也更加努力地抱他，抱着冰雪般的身体，却可以温暖我心的身体。

“不要害怕，你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而已……”他低声地在我的耳边喃喃着，“你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些都只是你心中的梦靥，懂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温柔的话语，我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是啊，我一定是在做梦，你是我梦中的白衣男子，怎么可能会在现实中出现呢？所以，所以我是在做梦对吗？对了，我一直很想看清你的面容，这次终于可以近距离地看见你了……”

可是我的后脑勺却被他极力扣住，他不允许我抬头。

我有些不满地挣扎一番，“为什么不让我抬头，为什么不让我看你？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忧伤而又温柔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喜欢这样的男子，不由地我的心跳会与他的呼吸相互和。而你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我一直想见你，可是你的轮廓越来越淡，为什么？”

空气中流淌着的清冽香味越来越淡，他抱得我愈发紧，那是很久很久的一段沉默，“梦终究是梦，醒来了之后，一切不现实的东西都会成为虚幻，不要让梦左右你，也不要让梦牵绊你！你不可以见到我，也不能见到我。”

我抱着的男子越发不真实起来，逐渐成为泡影。

我的意识有一刻的模糊，随即我发现我的周身是一片空地。我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干净儿白皙。我身上的衣服干爽，完全没有所谓的血迹。我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似乎又做了一个梦吗？一个很长的梦却又显得很真实的梦，梦中有血腥，有杀戮，有残忍，却也有白衣男子温柔的笑容，白衣男子轻柔的话语，白衣男子那紧紧的拥抱。

一缕阳光穿透了浓浓淡淡的雾，厚厚薄薄的云，照亮了我的眼睛，也照亮了我的心灵。我贪婪而又尽情地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是很强烈的阳光映雪，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我的身影在光中略泛红光，我的唇角突然露出温暖的笑意。

可是，可是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没有想太多，脑中就突然一个想法，江湖公子不行了？我开始一路狂奔，经过一片森林，踏入一个小城，这个城里似曾熟悉，仿佛是梦中的那座血腥之城。可是这里到处洋溢着生机勃勃，清晨的街道两旁到处飘溢着热腾腾包子已经油条豆浆的香气，行人怡然自得，带着隐隐的笑意。我有些迟疑地朝各个方向望了一眼，一个摊位的老板朝我招招手道，带着淳朴的笑意，“公子，来喝碗豆浆吧！”

我呵呵地朝他笑，挠了挠头，露出满脸的尴尬，“我没有带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