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骊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低下脸把嘴角扬起的弧度掩盖下去。

顾骊的失语症症状,她不能看着别人眼睛,也不能被大家看着,不能看镜头,要不然说话就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这种情况,为什么不直接去残疾人学校?在正常学校,尤其是大家学习生活压力都这么大的情况,顾骊相当于一个公认的麻烦了,交流起来有障碍,性格还挺阴暗的。

怎么办呢?

看着顾骊乱糟糟的头发,改变的话,先从外表开始要容易点吧?要不先剪了?换个清爽的发型?

于是木子在学校门口买一把剪刀,又买了小镜子,破天荒的体育课请假,和顾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她把剪刀背着身后,笑着说:“顾同学,来,我给你剪个造型,保准新潮又好看。”

顾骊满脸写着拒绝,浑身往后退,木子抓着他,“你要是不让我剪,一会同学都回来了,我就把你按在课桌上,强行给你剪了!”

顾骊脖子一红,转过脸,“别!你……剪……剪……吧。”随即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羔羊模样。

木子早就看不惯她头发很久了,可技术实在是太差了,本来想修一下的,结果抓起长刘海从发根直接剪掉,顾骊认命地闭上眼,木子直接把前面的刘海剪光了,像狗啃的一样,但露出额头眉眼的顾骊,脸颊小巧,五官精致,只是那道红色的胎记太醒目了,像是一张水墨画泼上红色的墨,刺眼醒目又格格不入。

察觉到木子注视着那块红疤,顾骊拿手遮着脸,木子抓住她的手腕,笑着说:“你的眼睛真好看,我以前一直不知道狐狸眼是什么样子的,还以为就是往上斜的,而且你居然还有泪痣,我堂姐说过,只有前世是绝世美人,今生才会有泪痣的。”

顾骊慢慢放下手,看着木子,她的表情亲柔,眼角带笑,说话的口吻很温和,虚伪中带着真诚,让人心甘情愿被骗。

顾骊抬手去触碰那块疤,木子的食指带着体温,碰到顾骊的手背,让她觉得十分温暖,木子笑着说:“可能你上辈子,顶着一张好看的脸作恶太多了,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才要惩罚你,不过,听说现在的医美技术很好,看来这个疤痕再惩罚你俩年,就得消失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做手术怎么样?”

这一瞬间,顾骊觉得两年的时间太短了,只要木子看着她,觉得漂亮,那她一辈子顶着疤痕也没关系。

其实很早之前,顾骊的父母就在联系国外的机构了,可是还没办法做到百分百成功,只好再等等,但顾骊已经觉得无所谓。

“我技术太差了,咱们晚上去学校旁边的洗发店再修修吧。”木子丢下剪刀,摸了摸顾骊的脸。

高二三班的学生,惊奇地发现,露出整张脸的顾骊,五官很漂亮,眼睛也漂亮,虽然红色的疤痕看起来有些可怕,但不可否认,如果疤痕消失了,无疑是个大美人,而这个人患有失语症的顾骊居然开始笑了!

虽然还是不说话,但开始爱笑了。

木子和尉迟在书店看书的时候,尉迟在看《洛丽塔》,木子在看心理学研究。

这种是心理问题导致的,要通过语言环境,频繁的交流调整,刺激患者多说话,克服心理障碍。

于是木子开始了疯狂话痨模式。

“顾骊,我想吃苹果。”

“顾骊,已知函数F(X)=asin2x+cos2x,且F(3/π)=2/√3-1

(求)A的值和F(X)的最大值;(2)问F(X)在什么区间上是减函数?”

顾骊拿着笔开始把答案写在纸上:a=2,f(x)最大值=√5。

“我不要听答案,我想听你讲给我听嘛~”

顾骊的手被木子握着,她低着头,努力张了张口,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了解题思路,木子看了一下时间,好家伙,讲道题,讲了二十多分钟,木子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

晚上睡觉前,木子抱着本子问:“顾骊同学,这个好难啊,你教教我,你看哈,这个题是这个样子的,若BaSO4的质量为23.3g,则原混合物的氯化氢的质量分子是多少啊?”

顾骊拿着笔,把本子垫在膝盖上,写了起来,木子夺过本子:“我眼睛痛,看着晕,你声音好听,尾音还上翘,我喜欢听你说话,你给我讲讲嘛~”

顾骊低着头,一张脸红透了,开始拿着笔,看着木子跪趴着露出的漂亮锁骨,小心地呼吸,然后开始吞吞吐吐一字一句地蹦了出来。

第一阶段,初步胜利,至少可以两个字,两个字的蹦出来了。

第二阶段还没开始,当天就开始下暴雨了,木子兼职回学校,发现顾骊在洗澡,但热水已经没有,到了凌晨一两点,顾骊开始断断续续的说梦话,木子钻过去一摸,额头很烫,看样子是发高烧了,她穿起衣服,小声的把舍友们吵醒了,低声挨着问谁有退烧药,结果都没有,木子又连忙跑下楼找宿管阿姨,结果一楼人都没有,木子打开门,往校门口跑,拍窗户,保安睡着了。

木子把伞收了,把帽衫的帽子扣上,大雨哗啦啦,她看了看围墙,往后退了几步助跳,爬上围墙,谁知道下面什么时候多了一排钢刺铁丝,她两个手掌被挂出很深的血痕,一片血肉模糊,木子食指紧了紧,不敢用力握,怕一动血止不住。

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你能不能睁开眼看看!

幸好学校外的诊所还开着,木子说了下情况。

医生问:“你这手,必须要包扎啊!”

木子不好意思说,一会还要翻围墙回去,只让医生开点药和消毒的,等会自己回去自己弄。

当再次翻围墙的时候,木子发现学校不仅安了钢刺铁丝,还安了监控……明天主任办公室,欢迎你。

木子拿着药,带着帽衫,浑身湿透了。

顾骊晕乎乎不吃药,舌头不停把药片抵出去,浑身湿透的像个水人,木子看着大半夜心有不满但没有说出口,翻来覆去表示很愤怒的室友,心一横,把冲剂和药片往嘴里一含,捏着顾骊的嘴唇,就直接嘴对嘴的灌了进去。

顾骊的舌头像条顽固的泥鳅,老是甩过来甩过去,木子好不容易灌进去了一口,还有半大杯,和十几颗药片。

为了防止顾骊被药片呛住,木子只好,几颗几颗的喂她,说不出唇舌嬉戏了多久,木子气得七窍生烟,但又不能把顾骊的脑子敲个洞直接灌进去,只好深呼吸,接着把人按着强吻,不……强灌药。

顾骊永远不知道,其实KTV的那个醉酒不是她的初吻,她的初吻,二吻,三吻,四吻……早已在高烧不清的那个夜晚,没有了。被这个她藏在心里很久的人,夺走了。

好不容易解决完顾骊,木子才开始处理自己这双血肉模糊的手掌,为了不再打扰室友,木子站在阳台上,洗手池开始慢慢处理,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带着夏日的凉爽,木子叹了口气。

第二天,肿着两只手掌的木子告诉了顾骊昨晚的情况,很尴尬的事情来了,穿衣吃饭,上厕所,写作业…… 这些木子怕是都做不了了。

木子和顾骊还有宿舍的舍友们都去作证了,毕竟这事情没闹开,而且确实是学校里的保安和宿管阿姨的失职,木子做好人好事,自己还弄得一手的伤,主任也就口头批评了一下。

然后让木子赶紧去医院找专业包扎,医生说,木子的手掌,隔一天就要换一次药,不能沾水,不能拿重物,要不然恢复的很慢,于是顾骊又开始照顾木子,吃饭喂到嘴里,喝水扭开瓶盖,上厕所还得帮忙脱裤子,擦屁股。

每次木子都两眼一闭,不停地告诉自己,都是女生,她有的,我也有,我有的,她也有有,被看看没什么的。

不过洗澡就真的很尴尬了。

木子这辈子都没被人瞧过光秃秃的样子,但一看瞧她的顾骊,吓得都闭上眼睛,满脸通红了,她就想着这种事,还是得有一个人出来调节气氛,要不然,这澡怎么洗?

于是她举着双手,笑着说:“你看,我胸也不大,你就当看裸男了,要不你看看我的马甲线,很漂亮的,你还可以摸摸,我从来没给别人摸过哦。”

不说还好,一说,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