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公主连忙快步上前,伸手扶起二老,语气诚恳:“沈伯父、伯母,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璃月暂居沈府,已然多有打扰,实在不必如此拘礼生分。”

沈丞相温和一笑,却依旧不肯失了规矩,语气坚定道:“礼不可废,公主乃金枝玉叶,怎可失了应有之仪?请公主上座。”

广安公主实在拗不过,只得依了,但坚称客随主便,只肯落座于次席。

沈云朝紧随其后落座,沈星晚含笑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落了座。

沈夫人温柔望着广安公主,见她眉眼间隐隐透着些许掩不住的疲惫,形容也比从前清瘦许多。

她心中顿时一酸,柔声说道:“公主清减了不少,既回了京,便好生在府中休养,无需拘束,若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说。”

说罢,亲手舀了些细嫩的虾仁豆腐羹捧给广安公主,“这是今早新上的鲜虾,最是补身子,公主尝尝?”

广安公主听着这般体贴入微的话,心头微颤,眼眶泛红。

自她离宫远嫁北境以来,四处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如今被沈夫人这般温言相待,顿觉鼻尖一酸,眸底泪光隐现。

她轻轻握住沈夫人的手,“多谢伯母,璃月铭记于心。”

沈夫人见她如此,愈发怜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别多想,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你只管安安心心在府中住下。”

席间氛围温馨和睦,广安公主渐渐放松下来,还有沈星晚时不时插科打诨,惹的众人暂时抛却烦恼,轻松用膳。

用完早膳,沈星晚送广安公主回院歇息。

两人并肩往回走,庭院中静谧无声,只有落花簌簌飘落。

广安公主望着地上的花瓣,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沈星晚一抬眼便瞧见公主眉目间隐透忧思,心事重重的模样。

沈星晚蹙眉,索性屏退跟在身后伺候的丫鬟们,拉着广安公主坐到樱花树下,关切问她:“你怎么了?”

广安公主低垂眼帘,叹息一声,沉默许久方才开了口:“我

...很担心母妃。”

沈星晚眸光微闪,顿时了然。

广安公主远嫁北境和亲,如今北境亡国,公主下落不明,德妃娘娘肯定早已急疯了。

如今广安公主安然回京,德妃却仍被困宫中,母女连日未见,心急忧思,亦是情理之中。

沈星晚抬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郑重道:“你放心,今日我便入宫,亲自去见德妃娘娘,替你向她报个平安。”

广安公主眸光一亮,继而又垂下头去,“如此,是不是太过麻烦你了,我如今身份敏感,你若贸然去见我母妃,只怕过于瞩目,恐怕会惹祸上身。”

沈星晚轻笑,握紧了她的手,“你这是哪儿的话,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我哥哥都临阵脱逃去拐公主了,我家还差这点儿祸事上身么?”

她虽是玩笑口气,广安公主却晓得这其中利害。

沈星晚拉了她一下,催促道:“好了,咱们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就甭同我假客气了。”

广安公主抬眸望向沈星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她缓缓伸手,轻轻解下颈间一枚小巧精致的长命锁。

那长命锁赤金镂花,雕工精细,锁身隐隐泛着岁月沉淀的光泽,显然是自幼便贴身佩戴之物。

她郑重地将长命锁放入沈星晚掌心,轻声道:“这是母妃给我打的长命锁,若你入宫见到母妃,便将它交予她...她一定会明白的。”

沈星晚垂眸看着掌心小小的长命锁,心中微动。

“好,我一定将它交到德妃娘娘手中。”

沈星晚从沈府出来后,乘马车一路行至皇宫,她并未直接往德妃宫中去,而是先折向了燕景焕在宫中歇息的处所。

她问过侍从,昨夜燕景焕未曾回府,想必是留在宫中处理堆积的政务,歇在处所了。

她需得先见他一面。

晨光初升,夜露尚未散尽,几株修竹映在处所窗棂上,影影绰绰,透着些许清寒之意。

沈星晚推门而入时,燕景焕正着玄色莽袍,闲散坐在太师椅上,宫人替他束发戴冠。

他指尖轻抚袖口,漫不经心地听着属下回禀,闲雅气度中透着沉稳威仪。

他见小宫女引着沈星晚进来,唇角微扬,眸中漾起清浅笑意,带了几分揶揄:“怎么,我才一夜没回去,你便孤枕难眠,过来寻我了?”

沈星晚脚步微顿,一路思索着要怎么同他说的事儿一瞬间被他这句话扰得七零八落。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燕景焕起身走过来一把搂紧腰肢,轻轻一带,竟将她带往塌上去,“陪我再睡一会儿?”

沈星晚骇地脸颊骤然滚烫起来,羞恼轻捶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警告他:“这可是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你胡闹什么?”

看着她含羞带怒的模样,燕景焕眸底笑意更深,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纤细的腕骨,漫不经心道:“让他们去四处通报好了,通报我们有多恩爱......”

沈星晚微微一怔,更是羞赧地撇过头去,“不知羞!”

她今日进宫并不只是寻他,而是要去见德妃娘娘,事关广安公主,她可不能逗留太久。

她压下心绪,假作轻快地戳了戳他的脸,低声嗔道:“我可不习惯在宫里,你快些把那些政务处理完,今晚早些回府去。”

燕景焕眸光微动,知她必是有事相商,宠溺笑了笑,扶她起身,“好,下午便回去陪你。”

沈星晚点头,不再多言,起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