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人便一些不痛,非但看的人瞧不出破绽,便是堂上官府也不会看破。这也是一种黑幕,
何况今天。刘锡彤心中明白非凡,不过遮掩人家耳目罢咧。小白菜到了这时已把林氏的言事
相信到了十二分了。便假作疼痛,放声大哭。锡彤暗暗欢喜,暗想小白菜倒也做得甚像,便
喝叫松刑。两旁把绳松下,锡彤又喝道:“葛毕氏,快些招来。倘再刁赖,本县要动大刑
了。”小白菜仍推不知,锡彤即命差人把天平架取来,放在当堂。这东西非同小可,受着便
得晕去,连文卿瞧了,也很寒心。小白菜那里愿招,这都是昨夜林氏所教。锡彤便吩咐差人
把小白菜上了天平,只向上一收,小白菜趋势口称愿招,锡彤便命放下,喝问口供。小白菜
哭道:“这都是杨乃武的主意,与小妇人无干的呀。”锡彤道怎么是杨乃武的主意呢?小白
菜即把乃武攀供上去道:“小女人同杨乃武自前年四月起首通奸,那时候小妇人住在杨家。
有一天,小大晚上回来,险些撞破奸情,小大便起下疑心,即搬出了杨家,住在太平街内。
乃武仍常来行动,前一月光景,又被小大险些撞着。自此之后,小大每晚住在家中,乃武无
隙可乘,不能到来,便心中怀恨。那一天,小大到店中去了,乃武悄悄走来,把一包砒未交
给自己,下在食物之中,可以毒死小大,做长久夫妻。小妇人一时糊涂,依了他的言语,把
药接过,恰巧这天小大到沈家去午饭,腹痛回来,命医生开了药方,又买了桂圆熬桂圆汤,
小妇人便把砒未下在药中,小大服下,即便死了。这都是乃武教唆自己。小妇人也是一时糊
涂,求大老爷笔下超生。”
这一番言语,有枝有叶,把乃武攀供个着实。说毕之后,小白菜心中总觉得有些对不住
乃武,不禁哀哀痛哭起来。文卿听得,也信以为真,把乃武恨如刺骨。这时堂上早录下口
供,命小白菜划了供,锡彤即吩咐把小白菜收监,俟提到了乃武,再行审问,又命文卿不许
多言,也收了监,便一面命差人到仓前去,提沈喻氏、喻敬天、王心培等众听审,一面退
堂,回到里面,林氏早已得信,很是欢喜,何春芳也到里面,同锡彤商议,写下了名贴,命
一个伶俐家人,到乃武寓所,去请乃武。原来杨乃武自那一天辞了叶氏、詹氏,到杭州去乡
试进场之后,三场很是得意,做下了三篇锦绣文章,交卷也很早,出了考场,在寓所中把所
做的几篇文章,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觉得字字斟酌妥贴,可算得经论佳作,心中得意,自不必
说,便不再回去,即在杭州住下等候放榜。到了九月十五的一天,放下榜来,乃武已中了第
一百另四名举人,心中欢喜。当下在杭州拜同年,会亲友,忙个不了。又有许多凑趣的人,
同乃武设宴贺禧,直闹到十月初方才完毕,即动身到了馀杭。因馀杭县中也有许多亲友、同
年须去拜会,又要到衙门中去拜会本地官府,便住将下来。又有亲友们知道了乃武得中,都
来拜贺,有的摆酒同他接风贺禧,闹了几天,直到初九的一天,方才去拜会了刘锡彤,本待
再过二三天,即回转仓前,恰巧听得了小白菜犯下了谋杀亲夫的大罪,心中很是奇怪。暗想
小白菜自自己劝化之后,已是归正,如何有了这般大事发生,怕是冤枉,倒得稍稍打探信
息,因此仍留在馀杭。这天却有一位同事,请他午饭,没有到衙前打探,饭后回到寓所。觉
得放心不下小白菜的案件,欲出去探听。却见仆人取来了一个名贴,说是本县刘知县请乃武
赴席,乃武听得本县请酒,自然答应前去。把贴子一看,上面写着未刻入席,心中觉得奇
怪,暗想这位刘知县怎地请在未刻,不早不晚,算的什么呢?当下也不怀疑,即回复了来
人,准时前来。下贴人自回衙中,回复了刘锡彤。锡彤忙请到了师爷,一同商议,设下了天
罗地网,只待乃武到来。
乃武那里知道,在寓所中一瞧时候,已是二点多了。知道若去打探了小白菜的事情,要
错过了刘知县的酒席,似不好看,便不再出去。停了一回。见是未末光景,忙整理了衣服,
穿了箭衣外套,赴宴礼服,又戴了举人的冠戴,出了寓所,迳向刘锡彤衙中。不一刻,早到
门前,即着人通报。不多时,刘锡彤亲自出来,迎到里面,在书房内分宾主坐下。两旁差
人,却排得齐齐整整,十分严肃。乃武四面一瞧,不禁奇怪起来,暗道:“今天刘锡彤宴
客,难道只有自己一人不成?不然,自己来得太早,别的客人尚没到来吧。”回头一瞧刘锡
彤,神色之间,却也有些不对,满面含着一股肃杀之气,好似罩了一重严霜,毫无一丝笑
容,心中越发的不解起来。正待说话,却见一个衙役走到里面禀道:“酒筵齐备了。”刘锡
彤即向乃武拱了拱手道:“杨史,便请入席吧。”乃武见了,以为是只请自己一人,忙一面
谦逊,一面随了刘锡彤,走到一间侧室之内,里面摆着一席酒筵。锡彤即请乃武上坐,自己
在下坐相陪。何春芳这时也来与乃武相见,坐在一旁。一席酒筵,只有这三人。坐定之后,
即有一个衙役上来斟酒,刘锡彤便道了声请,便不再言语。何春芳却同乃武寒喧了几句,乃
武见了这般情形,知道锡彤今天宴请自己定是事情,只是也猜不到是小白菜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