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论要什么官做,只要有钱,都可以出钱捐买,好似目下的运动费一般。不过彼时是明
的,目下是暗中化费而已。刘太太既打了捐官念头,即化了三万两银子,捐了一个厘金,分
发在浙江省内。有了钱什么都容易,刘锡彤捐好了官,忙到浙江去候补,又化了几个钱在省
内,即挂出牌来刘锡彤得了个现任乍浦厘金局长,自然同刘太太等大小家人,走马上任,心
中十分得意。这时刘太太只生了一个女儿,嫁给杭州知府陈鲁的儿子作妇媳。一个儿子,便
是刘子和。刘家有的是钱,缺少的是儿子,既生了子和,疼爱自出乎寻常,浑如天下掉了颗
夜明珠下来,尤其是刘太太,对于这位宝贝儿子,溺爱得不知所云,百依百顺,比了孝顺父
母,还要来得周到。不论什么东西,只要儿子中意。尽是尽千上万的化钱,心中也都乐意,
便是刘锡彤,有时说了一言半语,刘太太便大发雷霆,把子和的性情,弄到骄贵不堪,无所
不为,刘太太从没有听从人家半句言语,都是独断独行,她爱怎么办理便是依着她怎么办
理。惟有这位宝贝儿子刘子和,所说的言语,刘太太没一句不点头应允。刘太太说东,刘子
和说了西,便依着是西。这般的钟爱,可称为天下少有,世上无双。
这一次刘锡彤到乍浦上任,刘子和也相随同去,在乍浦闹得乌烟瘴气,不亦乐乎。刘锡
彤也不去管他,刘太太有时还帮着儿子,因此谁都不敢碰动子和。可是刘锡彤的到乍浦办厘
金,是化了银子捐买来的,好歹下了本钱,当然要捞回成本,还得加上些利息。刘太太又不
是肯蚀本的人,替刘锡彤化了几万银子,捐得了这厘卡,早吩咐刘锡彤,要加料出哨,刘锡
彤奉了刘太太的闻令,比了圣旨为利害。要加料捞回成本,自己在厘金上设法了,对于捐收
一项,真算是无孔不入,一心只想搜利,谁知遇了几月,碰到了对头,原来有一帮木客,采
办了大批木材,路过乍浦,应纳的税,也已完纳过了。不过清朝厘卡,有什么货物经过,不
管已纳过了什么税项,总得照例完一种厘金,其中弊窦,便不一而足,只须向卡上赌赂,即
能以多报少,少完厘金。大部采办了大批货物经过厘卡的客商,总得纳贿给卡上,卡上即少
报税金,合下来还是客商便宜。因此客商都愿意纳贿给卡上。管厘金的人,因客商少缴的是
国家公款,纳的贿赂却可以进自己腰包,也愿客商如此,便宜些客商。在清朝厘卡算作肥
缺,便是这个缘故,刘锡彤做了乍浦厘卡,越发只事收受贿赂,全不以国税为意,如今见有
数万的木材经过,心中欢喜得痒痒的,以为是好买卖到来,即示意于木商,要一万两银子。
谁知木商听得一开口要这般大的数目,不肯应承,即闹翻起来。刘锡彤逞着官威,竟把木材
扣留在乍浦,不放过卡。这些木商见刘锡彤这般作为,也不肯认输,取出银子了结,到杭州
省城设法,听得仓前镇上杨乃武有一手的好刀笔文章,便厚礼相聘,请乃武帮忙,乃武即做
了一张禀单,托了省内士绅,命木商将刘锡彤告了一状,果然乃武刀笔厉害,省内抚台下命
放了木材。刘锡彤竟因了这件事情撤差。刘锡彤细细打探,方知是仓前杨乃武做的手脚,自
己吃了个大亏。便把乃武恨之刺骨,只想报仇,可是总找不到乃武的错处。乃武在杭州省
内,又很有权势,刘锡彤无奈之何,也只好罢了。
刘太太见丈夫厘卡失掉,索性劝刘锡彤再捐个正印官,停了几年,果然钱可通神,又捐
了个正印知县官员,而且是现任,省内挂牌,选了馀杭县,令刘锡彤赴任。刘锡彤上任之
后,倒成了乃武父母官了。只因仓前镇恰巧是归入馀杭管辖,刘锡彤对于乃武,虽是十分痛
恨,只是乃武是地方绅士,清朝时候官府向例要结纳绅士,互相利用,刘锡彤做了馀杭县知
县,自不免结纳地方士绅,同乃武也见过几次。心中虽是因了木材的事情,耿耿于心,面上
却不能不敷衍和气。乃武心中,却早已忘怀,因当时只知道乍浦厘捐,是个姓刘的人,却不
知道便是刘锡彤,如今己做了自己的父母官儿馀杭知县。刘锡彤选任了馀杭县,这位掌经济
大权的刘氏太太,疼爱得如心肝活宝般的刘公子刘子和,自然是随同上任。住在县衙门内。
这时刘子和已是二十一岁,刘太太因了抱孙心切,早同子和娶了一房媳妇,是李家的女儿,
生性很是贤淑,熟读闺门女训,对于三从四德,十分明白。敬夫事姑,事事周到。只是面貌
却只有中人之姿、并不美貌,而且稳重非凡,品性温淑,大有非礼弗视非礼勿听的气概,不
肯乱走一步,同刘子和恰是相反,子和的面貌,生得唇红齿白,姣好得浑如个美貌女子,自
幼受了刘太太的滋爱姣养,手中有的是钱,又生成这付容貌,便终以为风流绝顶,对于女色
混如苍蝇见了血一般。成人之后,便终日在外面寻花问柳,诱引良家妇女,好得刘锡彤有财
有势,即是闹出事务,也有刘太太逼着刘锡彤去担当。这时刘锡彤任了馀杭县,子和越发胆
大心乱,仗着自己这付面貌,刘锡彤的势力,刘太太的金钱。只在外面胡闹,自有几个趋炎
附势,觊觎子和金钱的浪子蔑骗,怂恿着子和,替子和设法诱骗妇女,对于李氏,早因了面
貌不佳,体态毫无风流之处,循规蹈矩,满面正经之色,视同陌路,李氏见自己丈夫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