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换完拖鞋就想上楼往床上倒,头重脚轻的感觉实在难受。
闻祈拉了一下?她?的手指:“药在”
江稚茵如?惊弓之?鸟一般甩开他的手,差点跌倒,扶住了楼梯的扶手。
闻祈抬着漆色的眼睛安静地?盯着她?,睫毛微颤,那只伸出去的手也缓慢收了回来,指甲深深扎进掌心。
“我现?在就这么惹你讨厌?”他眼神暗了一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稚茵头更痛了,她?捏了下?楼梯扶手,说不出话。
闻祈挺轻地?笑了一声:“我只是想问你家的药放在哪里。”
她?指了一个柜子,趿拉着拖鞋逃上楼了。
人在体温比较高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很冷,尽管正是大夏天的,江稚茵倒在床上还是恨不得用棉被把自己完全裹住。
想着闻祈还在给她?找药,江稚茵努力保持意识清醒,不能在这个时候睡过去。
她?浑身闷出一身薄汗,但还是觉得有点冷,闻祈找了应急的药过来,打算喂给她?。
江稚茵皱眉躲了一下?:“我自己来。”
他接来的水温正好入口,干痒的喉咙终于得到纾解,江稚茵捧着杯子把整杯水都咽了下?去。
她?刚刚在被子里捂出一点汗意,额头的头发有些湿黏地?贴在皮肤上,闻祈多看了两眼,下?意识抬了手,想了想,又换用完全完好的那只手去为她?挑开头发。
江稚茵又要躲,闻祈的手就从侧边的头发滑到她?脖子后面,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像是很难过,低着眼:“为什么老?是躲?”
“我之?前是做了些错事,我也在想办法挽救了,我从没有伤害过你,为什么总是躲我?”
他眼珠晃动几?下?,又凝视她?:“你想我怎么做才?可以,怎么样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江稚茵的体温比他热了不少,闻祈的掌心像一块冰一样贴合着她?的脖颈。
她?因为感冒,鼻腔不通,只能小幅度张着嘴呼吸,睫毛惊慌地?颤动着,刻意逃避去看他的眼睛。
但闻祈偏不,偏要江稚茵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否则就感觉到难以呼吸。
他微微低眼,双手捧住江稚茵的脸,她?能感受到闻祈另一只手掌心的粗糙斑驳,缓慢又无比郑重地?摩挲着。
就是出了那么几?秒的神,闻祈的吻就落下?来,江稚茵躲避不及,那吻落在她?唇角。
“我不会再?吃这一套了,你低一下?眼睛,说几?句可怜话,勾引我几?下?,我就心软?你不会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的,所以没必要”
闻祈轻轻将?她?的头扳了回去,他表情空白,左眼看上去完全没有活气了,淡色的嘴唇翕动着吐字:“为什么不管用了?”
“你当初不就是被我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勾引的吗?不就是因为我长了这么一张脸、耍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吗?为什么现?在不管用了,你能告诉我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谁跟你说我是因为你……才?跟你在一起的?”她?中间糊弄了一下?,脸憋得更红了。
“那是因为什么?”他突然漾起一个假情假意的笑,笑意不达眼底,“我把那些东西找回来。”
感冒着的人呼出的热气都是滚烫的,江稚茵也能感受到自己每个毛孔散发出来的热意。
闻祈双手撑在她?身侧,偏执地?轻声呢喃:“茵茵,说啊?我想知道,我会改回去的,这样就能不分手吗?”
江稚茵觉得他根本没有搞清楚重点。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相似的场景,整栋房子空荡荡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在那一瞬间有些恍然,想起自己之?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全世界,在任何时候都陪在她?身边。
最让人心烦的是,现?在这一秒也属于所谓的“任何时候”。
入沼
“没有了。”她因为感冒, 嗓音发?沙。
闻祈的表情僵了一下?,反问了一句:“什么?”
江稚茵抓了一下?被子,认真地告诉他:“那些东西没有了、找不回?来了, 你也没必要再想着要怎么变回之前的样子, 做你自?己吧, 反正以前也是?装给我看的不是?吗?”
她轻声:“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夏天实在是?好热, 像把人?锁进蒸笼里,要榨干身体里所有的水分,连带着情绪也像气泡一般膨胀起来,江稚茵觉得屋子里闷得喘不上气,与闻祈的身体接触也让人?感到如针尖穿刺毛孔一般疼痛。
避开闻祈显得沉重的视线,江稚茵重新躺下?, 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药也已经吃了,你走吧。”
闻祈又在她床边站了一会儿,双手垂下?去,安静了好一会儿, 关门出去了。
房子里又没有人?了, 江稚茵吃完药窝在床上, 意?识不太清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一股热风迎面吹来,吹得人?心底满是?燥热,像是?已经枯死的荒草地又冒出成片的草芽一般,带来微弱的痒意?。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稚茵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睁开眼睛了, 眼前如同?起了一片浓雾, 只看见一个模糊又毛茸茸的脑袋抵在自?己手边,短发?戳刺着她的手指, 衬衫被风推着贴上他的脊背,领带也晃动起来。
只有待在江稚茵身边的时?候,闻祈觉得自?己稍微能睡一下?,但他需要在江稚茵醒来以前就走,不然会被更?加厌恶。
窗外传来“叮铃铃”的声音,江稚茵的意?识像乘着船一样溯洄到好久好久之?前,那时?她趴在窗台上,头顶是?风铃,被夏风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得发?出轻微的声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长的头发?飘啊飘,快要和窗外的长草纠缠在一起,江稚茵被晒得暖洋洋的,即将睡沉,闻祈在耳边一声声唤她“茵茵,茵茵”。
她明?明?是?闭着眼的,但也许眼睛也是?皮肤的一部分,也会因为感冒而发?热,眼泪就是?它的汗水。
“……怎么老是?你在。”江稚茵无?法得知自?己有没有梦呓出声,只感觉眼前灰暗了一下?,长长的影子被斜阳投落在她身上,一直延伸到对面的白色墙面,影子的头发?被风吹扬,像十几岁那年被他关在玻璃罩里垂死挣扎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