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同志本来还有点生气,见他这么一笑啥脾气都没了,红着脸点点头。
“谢同志也早点回去休息,肉联厂最近忙得很呢。”
谢文兵笑笑不说话,转头离开,脸上笑容瞬间就垮下来。
他当然知道纺织厂很多女同志都看上了自己,但那几个女同志要么就是家庭条件不行,家庭条件好的呢长得又不咋地,看来看去只有长得好看父亲又在罐头加工厂里有个职位的姜如安更适合自己。
谢文兵对自己老自信了,觉得他一定能够拿下对方。
事情的确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咋一个下午时间就回到原点了?他得想办法问问,看看是不是下午的时候发生了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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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如安回到家,家里只有冯桂芳在,姜宏伟还在厂里没回来。
“如安回来啦?”冯桂芳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看到姜如安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这两天和谢同志相处得咋样?”
姜如安睨她一眼,语气平平:“冯姨,我对谢同志没什么感觉,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和他牵线了,我现在一心只想工作。”
“咋的了?”冯桂芳愣住,“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谢同志人挺好的吗?”
姜如安:“但我也没说是我喜欢的类型啊,现在厂里人一直都在传我和他的八卦,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了。您找个时间和谢同志聊聊,让他不要再来找我,冯姨您要是实在着急,不如去催小雪和她对象,我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说完,不等冯桂芳反应过来直接就回了自己房间。
这房子是单位分配给姜宏伟的,他在罐头加工厂好歹有个不大不小的职位,是第一批分到房子的职工。这房子面积不算太大,但一家四口人住也不小了,三间房一个小客厅还带有厨房卫生间,比起那些只能分到板房简屋的工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姜如安回了房间,这房间很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木板床,一张小书桌一把椅子,靠近门的地方有个放衣服的小衣架,上满挂了两条深蓝色的工作服。
她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接着蹲下身子,伸手在床脚边上摸了摸,摸出个带锁的小木盒来。姜如安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小木盒,盒子里装着零零散散的钱币以及各种票,这都是她在纺织厂上班赚回来的钱。
原身前半年是临时工,一个月工资仅有十五元,等到转正之后工资又加了十五块,也就是说转正之后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十元,再加上一些票卷,在这个年代可以称得上是丰厚了,也难怪这个年代的人削尖脑袋也想往工厂里钻。
她数了数,小木盒里只有差不多五十块钱。
原身在纺织厂待了一年多时间,省吃俭用又在家吃饭,基本上不怎么花钱,按道理来说应该攒下百来块才对。
姜如安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才从记忆中扒拉出了钱的去途。
原来肖雪下乡后几乎每个月都会问原身要钱,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都是“我替你下乡吃苦,你赚了钱怎么着也得分我一半吧”,于是原身每次一拿到工资都会寄一半给对方。可惜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对肖雪这么好,对方却直接要了她的命。
突然,她听到房间外传来冯桂芳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够听到自己的名字。
姜如安盯着木盒里的纸钱和票卷笑了笑,把木盒锁上重新放回原位。
姜宏伟今年四十出头,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大概是在罐头厂有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身上自带一股气度,板着脸颇为严肃。见到姜如安从房间出来,他瞥过来看了眼,接着开口说:“如安,你过来。”
“怎么了,爸?”
姜宏伟一脸严肃:“听说你跟你冯姨发了脾气,怪她给你介绍对象?如安,你冯姨也是一番好意,那个谢同志我去了解过,家庭为人都可以,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抱怨你冯姨,她好歹是你长辈。”
说话间,冯桂芳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听到姜宏伟在训话,红着眼眶看过来,假惺惺地劝道:“老姜,你也别怪如安,她现在还小,可能不懂这些。”
姜宏伟不悦:“都十九岁了,哪里还小!?”
冯桂芳不说话了,欲言又止,眼底隐隐带着得意。
姜如安看着这颇为熟悉的一幕,忍不住露出一抹细微的笑来。
原身以前经常经历这场景,姜宏伟和冯桂芳是半道组成搭伙过日子的夫妻,这么几年来也没个孩子啥的,之前去医院检查,说是冯桂芳的身子出了问题。冯桂芳一开始担心自己会因此被嫌弃,那段时间对原身和姜宏伟特别殷勤讨好。
后面她摸准了姜宏伟的脾气,知道后者心思基本上都扑在工作上,觉得自己有个女儿已经可以了,不太在意这点,冯桂芳对原身就越来越敷衍。有时候原身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情惹她生气,她便会红着眼一脸委屈跟姜宏伟诉苦,然后原身就会被拉去谈话。
那会儿原身年纪不大,以为父亲不爱自己了,特别倔强的没有反驳,于是这几年父女俩关系就越发僵硬,反倒是肖雪跟他关系更为亲近,好像他们才是亲父女一般。
姜如安是个局外人,看得就比原身要更加清楚些。
姜宏伟不是不爱原身,只是他脾气较为古板严肃,对自己女儿要求比较高,作为亲生父亲哪能不盼着自个儿闺女过得好呢?至于为什么从来不对肖雪说教,那是因为肖雪不是他亲闺女啊,人家的女儿他哪有资格去说教?
大概是她之前说得话冯桂芳不爱听,所以用上了老办法去诉苦,这是一朵老白莲花啊。
姜如安在心里感慨。
那她只能用魔法来对付魔法了。
“爸,那女儿的名声就不重要吗?”姜如安眼睛一眨,学着冯桂芳一样红了眼眶,“谢同志好不好不重要,主要是我对他真的没有半点兴趣,我现在只想好好劳动好好工作。但是谢同志天天都来找我,现在厂里都传我和他在处对象,这不是在坏我名声吗?”
“冯姨天天跟我说谢同志人有多好,可我真的不喜欢他,又不想伤冯姨的心一直憋着没说。今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才跟冯姨说我不想处对象,这也是发脾气?”
姜如安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眼里含着的泪珠就跟掉了线似的不停往下掉,直接把姜宏伟给镇住了。
原身对他脾气一向很倔,别说是掉眼泪了,就连委屈的情绪都很少表现出来。
冯桂芳眼底地笑意顿时凝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准备开口把话题引开:“老……”
“冯姨,我下午对您说话语气很重吗?我只是让你不要再给我介绍对象而已,您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以前也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您也不提醒我,每次都让爸来说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行为让您不高兴了,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您不如跟我说说,我以后也好改改。”
姜如安哪里会给她说话的机会,仗着自己现在情绪上头,提高音量一通巴拉直接把以前的旧账也给翻了出来,一边说眼泪一边跟着掉,偏偏她咬字和逻辑都特别清晰,直接把冯桂芳给问懵逼了。
不仅是冯桂芳懵逼,连姜宏伟都傻眼了。
他啥时候见自个儿闺女哭得这么伤心过,之前准备说的话直接给忘得一干二净,虽然还是绷着脸,但眼底却透露出些许无措来,干巴巴地说了句:“你没跟你冯姨发脾气啊?”
“没有,冯姨是我长辈,我怎么会跟她发脾气。”姜如安哽咽着回道,没接着这话题往下说,“爸,我真的不喜欢谢同志,我还想在家多陪您几年呢,如果我妈还在,肯定也想让我在家多待几年。还是说您看腻了您闺女,想早点让我嫁出去眼不见为净?”
姜宏伟瞪大眼睛:“胡说啥,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怎么可能看腻?”
他说完,仔细思考了一下姜如安刚刚说的话,觉得那谢文兵的确有点问题,这么大张旗鼓的追他闺女,也不考虑会不会影响到她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