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安愈发的忙碌起来。
她和王大姐依旧还有联系,空闲的时候会经常出来一块儿聊天叙旧。后者还经常想要给姜如安介绍对象,不过她一心都扑在事业上,对于男人提不起半点兴趣,全部都回绝了。久而久之,王大姐便放弃了给她介绍对象的想法。
这天,姜如安刚从厂里忙完回到家里,接到了王大姐打来的电话。
王大姐在电话里的情绪十分激动,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如安,你晓得我今天看到谁了不??我居然看到了闻洁!!她变化太大了,要不是那双腿,我差点都认不出来!”
“嗯?”姜如安歪头夹着电话筒,“她怎么了?”
“我看到她在捡垃圾,头发白了一片,年纪看起来比我都还大!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翻垃圾桶……”王大姐语气十分震惊不敢置信。因为在她的记忆中,闻洁是绝对不可能会做出捡垃圾这种事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知道吗,然后我仔细看了看,发现她跟闻洁很像!完了我就喊她名字,她抬头看到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转身就走!我记得她那会儿跟我说是去哪里干活儿来着,咋会沦落到捡垃圾的地步?”
姜如安闻言眉梢轻轻一挑,不甚在意地回:“估计是被辞了吧。”
“那她三个孩子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的孩子年纪应该也不小了,老大估计都成年了吧?”王大姐十分疑惑,“年纪都这么大了,总能帮着挣点钱才对。”王大姐越说越疑惑,不等姜如安回答,自顾自地说她要去查查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然后就啪得一声挂掉电话。
听着电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姜如安无奈耸肩。
她厂里该放着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呢,哪会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听完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一心扑在了工厂上面。
两天后,王大姐再次打电话过来。
姜如安手里的事情正好忙完一段落,便干脆把她约出来到茶楼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哎哟如安你可算来了。”王大姐早就在茶楼的包间里等着了,有些迫不及待,拉着姜如安在椅子上坐下。后者屁股刚沾到椅子上,就见王大姐喝了口茶水开始说:“如安我跟你说啊,我这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个不得了的消息!”
“之前我不是说,那闻洁跟我说去别的地方干活儿吗?好家伙,她居然是骗我的!你知道她干啥了不?她竟然把自己的儿子给卖了,就是那俩小的……那可是她亲生儿子啊,你说她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嘞?”
姜如安却并不觉得意外,像闻洁那样只为自己考虑的人来说压根儿不会顾念什么亲情爱情,别说是她亲生孩子了,如果情况允许,说不定连她亲妈都能卖。
王大姐继续往下说:“我打听到啊,闻洁她拿着卖孩子得来的钱带着唐言离开H省去了别的地方,具体去了哪里不晓得。估计最后钱花完了又跑了回来,靠着捡垃圾维持生活。我瞧着她那模样,真是可怜又可恨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姜如安回了一句。
王大姐颇为赞同,点点头道:“是啊,不过她不是带着她大儿子走了吗,她那大儿子咋没见着呢,奇了怪了……”
两人在茶楼坐了一上午,快到中午才离开。
姜如安和王大姐挥手道别后顺便去菜市场买了菜打算回家做饭,在离开菜市场时余光突然瞥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她偏过头看去,瞧见一个身上衣服有些破烂打着补丁的妇人正弯着腰,在一堆被菜农扔在一起,坏掉的菜叶子里挑挑拣拣。
她脚步停住,眯着眼仔细看过去。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对方从菜叶子里抬起头,对上姜如安后动作微微一怔。
她脸上的皱纹不少,但依稀可以看出跟闻洁的模样。现在是夏天,身上的衣服比较单薄,她的裤子上有好些破洞,能够从破洞里看到腿上纵横交错的刀痕伤疤。看到姜如安,妇人麻木的脸上浮现出惊慌失措的神情,顾不得再去捡菜叶子了,转身拿起放在旁边的两根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菜市场,背影显得无比慌乱。
闻洁一瘸一拐跑出菜市场,离开时回头看了眼,姜如安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动作停下,回忆起刚刚姜如安看向自己的眼神,对方眼神明明很平静,但闻洁内心还是升起一股自卑和羞恼。姜如安这些年来似乎过得非常好,身上穿得那条裙子她曾经在商场里看到过,十几二十块钱一条。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都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反观自己……闻洁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裤子,手上还抓着一把破烂的菜叶子,不用凑近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酸臭的味道,内心又是自卑又是嫉妒。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都重生过一回了,最后却还是活成这个样子。
她当初骗王大姐帮自己看了一天孩子,找到人贩子后跟对方交易把两个孩子都给卖掉了,闻洁不关心孩子会被卖到哪里去,她只关心这俩孩子能卖多少钱。最后两个孩子一共被卖了差不多一百块钱。
闻洁虽然不太满意这点钱,但也明白这钱在当时来说已经够多了。
她拿着钱带着唐言离开了H省去到上辈子生活过比较久的T省,在那边生活了几年。但因为钱只出不进,就算再怎么省吃俭用不到两年时间就花得七七八八了。然后闻洁就逼着唐言出去赚钱花,她不管唐言用什么办法,反正只要是没钱就抡起拐杖对他一顿毒打。
唐言当时已经十二三岁了,算是一个大孩子,在闻洁的威胁下出门跟着周围的一些混混成为街上有名的二流子,经常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由于他脸上的伤疤过于恐怖,除了这些混混,再没有其他人愿意和他接触。
闻洁靠着他又有滋有味的过了两年。
后来唐言年纪逐渐大了,闻洁已经没办法靠着武力去指使他干着干那,甚至两人吵起来的时候她还会被唐言抓着头发按在角落里打。
闻洁的力气比不过唐言,被揍过一次之后,后面挨揍就是经常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离开,因为唐言能够赚到钱,每次打了她都会扔下五块或者十块的钱给她。闻洁不清楚也不想知道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反正对她来说只要有钱花就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直到唐言十八岁生日当天,他浑身是血匆匆忙忙地跑回家,脸上神情惊慌又害怕,在家里疯狂收拾自己的衣服。闻洁被吓了一跳,犹豫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唐言并没有理会她,收拾好行李丢下一叠钱就离开了。
过了两天警察同志上门闻洁才知道,原来唐言跟着那群混混出去和人打架,拿着砖头失手把人给打死了。
闻洁一听顿时遍体生寒。
她战战兢兢地告诉警察同志自己不知道唐言去了哪里,接受了一段时间警察的调查和监控,等到警察确定唐言已经离开T省且她真的不知道对方的消息后,才撤掉了对闻洁的监控调查。闻洁不敢继续待下去,用唐言留下的最后一笔钱买了车票回到H省。
唐言留下的钱不多,省吃俭用过了几个月闻洁就没钱了,只能够靠着捡垃圾为生。
她不知道T省的警察有没有抓住唐言,她只是觉得唐言不愧是唐安骏的种。
回忆中断,闻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重新回到菜市场,在烂叶子里翻来覆去寻找着一些稍微好一点的带走。这段时间她的脸皮被锻炼得已经比较厚了,能够无视周围人投来的各种目光视线,捡到足够一顿的菜叶子后转身离开。
因为没钱,闻洁连一个像样的落脚点都没有。
她就住在天桥底下,毕竟这里还能够遮风挡雨。
不过这地方比较吃香,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流浪汉在这里占据位置。
闻洁拿起一个有些破烂的铁锅,倒了点水进去,把捡回来的菜叶子丢进去点火煮了一锅菜叶子汤。稍微填饱肚子,闻洁便蜷缩地躺在破烂的被褥上闭着眼睛开始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