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几棵枝繁叶茂的龟背竹,挡住了两个对谈的人。
“我们做个交易。”肤白瘦削的男人懒懒靠在沙发背上,向对面的人道。
“什么交易?”
“我出钱,帮你爸爸治病。你帮我演出戏。”周玺淡淡道,说罢简单描述了些内容。
听到有人帮家人看病,简直像中了头彩,但听到后面,徐立乔有些犹豫,“可是,这样不是犯法吗?我会坐牢吗?”
“你去国外避避风头,我会找人帮你订机票。”周玺伸出纤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咖啡杯边缘,“到了那边,自然有人接应你。”
“可是,我和骋予是多年朋友了,这样做,他一定会恨死我。”
周玺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不耐烦,“你放心,他们不会追究你。”片刻后又道,“把你爸转到南方医院,我会找人打点。”他卷起手边那本薄薄的装订册子,卷起的阴影里,隐约露出质检字样。
初春多雨,窗外雷声阵阵,风雨欲来。
周玺神色自若地走进叶骋予办公室,屋内空无一人。他扫视一圈,打开书柜橱窗,随手取出一叠合同,将手里的信封随意夹在了中间,又将资料放回了原位,关上橱窗,然后慢慢走到窗前、站着不动。
大约一刻钟后,叶骋予走了进来,在办公桌前坐下,边浏览着电脑,边出声问,“找我什么事?”
周玺手插在白大褂兜里,转过身淡淡道,“我的项目结束了,准备辞职。”
“可以啊,我让财务尽快结清你的工资。”叶骋予点着鼠标不看他,爽快道。
周玺闻言,脸上不动声色,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夜色深深,墙上的钟指向凌晨两点。屋内一片静谧,只有秒针转动几不可闻的机械声。
客厅沙发边,男人倒在地毯上不断呻吟,脸上泛着高烧的潮红、唇色苍白、额头汗涔涔一片,手边有个开盖的医疗小盒子,盒子边散落着两枚小瓶和几支细细的注射针管。
他虚弱地喘息着,半晌后,用尽力气冲到洗手间不停呕吐起来,又支撑不住地倒在冷冰冰的地上,“语和……”
几小时后,周玺从昏迷中醒来,勉强走到客厅,见天色微亮,自己又快失去意识,才慢慢拿起手机、拨起医院电话。
羽毛球馆,场地爆满,人们跑动着、挥汗如雨。
“玺哥哥,你好厉害,我怎么都打不赢你。”休息位上,少年拿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水,竖黑发梢上的汗珠闪闪发亮。
“你进步很大,马上就能超过我。”边上的男人微微笑着,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哥哥,我马上要升学,不知道选什么老师,愁死了。”陆宇齐叹了口气,问道,“你有推荐吗?”
周玺闻言沉默了会儿,眼睛突然起了雾,笑道,“我倒真知道一位老师,你这个专业,他的水平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文章的风格你也肯定喜欢。”
“真的?他叫什么?”陆宇齐拿他这个哥哥当偶像,简直是言听计从。
“张远平。”周玺神色淡淡,从唇间道出三个字。
夏日晌午,某办公室,沙发上坐了个淡雅男人,正翻着杂志。
“唉,宇齐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找张远平当导师,怎么劝都不听。”陆涛坐在办公桌前看电脑,冲沙发上的男人抱怨。
“张远平虽然犯过错,但是水平确实没话说。”周玺笑了笑,随口道。
“专业上都能投机取巧,这人品行不好。我就怕宇齐会被带坏。”陆涛叹了口气,走近沙发递来一个封装袋。
周玺拿出里面的纸页扫了几眼,又重新塞进去,“他现在也算功成名就,大概率不会再犯,你不是说那会儿你也算故意刁难,他走投无路。”
“唉,这倒是。”陆涛皱着眉头。
“资料借我一用,明天还你。不会传播。”
“可以啊,你拿去吧。”陆涛对周玺很是信任,也不追问。半晌后,他摇着头自言自语道,“算了,就依他吧。”
第41章 | 0041 番外二 半缘修道半缘君
“爷爷!”稚嫩的声音隔着老远响起。汽车刚停,一个肤白圆脸的小男孩从后座飞奔出来。
“玺玺!” ? 周建昌穿着白大褂,头发半白、精神矍铄,张开双臂迎着,把孙子抱起来、在他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两口,转身抱着他走进楼内。
已是下班时间,他抱着男孩儿推开办公室门,屋内有另一个男孩正伏在茶几上写书法,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他穿着西装打着领结、个子比周玺更高些,看着很沉稳。
“爷爷,我又写完了一帖。”高个男孩儿期待地看着爷爷道。
“小珀真棒。” ? 周建昌冲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却没走去沙发,转身抱着周玺走到玻璃柜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遥控小车,“玺玺,看爷爷给你买了什么?”周以珀在身后看着他们,站着不动。
周玺眼里放着光,抱住小车,挣扎着要下来。周建昌将他轻轻放下,看他拿着遥控器迫不及待地玩起来,看了会儿,才走到茶几边垂头看字帖。
周以珀临的是王羲之的《兰亭序》,小小年纪,已然笔酣墨饱、初现风范,他爷爷拿起一张细细端详,“嗯,进步很大。”又放下纸张、拿起毛笔,俯身在白纸上落下几个之字,“仔细看,同一个字,各处都在变化,再练练。”周以珀拿起原帖观察,乖乖地点了点头。
周建昌在沙发上坐下,唤周玺过来,“玺玺,来爷爷这。”又把他抱在怀里,笑眯眯地、和他一起玩起小车。他们身边,周以珀静静地举着毛笔练字,脸上没什么表情,下笔走神、字墨不比之前。
“我们来玩捉迷藏,你躲在这里不要动。”周以珀把弟弟带进顶楼的储藏间,小声告诉他。
“嗯。”周玺听话地点点头,任哥哥把自己关在了破旧的柜子里。
“小珀,你在那干嘛呢?”屋外有个中年女声响起,“小孩子不要来这,这么脏。”
“来了。”周以珀看了眼弟弟,走出去带上门,“我东西丢了,来找找。”
人声渐渐消失,周遭一片静谧。柜子里一股霉味、又闷又潮,周玺开始害怕起来,小声喊起来,“哥哥!”无人应答。他推开柜子门,储藏室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他不小心被绊倒,撞在断了腿的椅子上,忍不住哭起来,“爷爷......”他不停拍着门,“哥哥,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周以珀看着抱着腿躲在角落的弟弟,“小玺,好玩吗?”周玺摇了摇头,脸上脏兮兮的,眼泪和灰尘混在一起,“哥哥,不好玩,我不想玩捉迷藏了,我想出去。”说罢想站起来,却被周以珀推到地上。
周以珀蹲着按住他,“游戏还没结束,我还没让你走。”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长针管,“你不听话,就要乖乖接受惩罚。”周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呆呆地看着哥哥,突然手臂被针刺破,哇地哭起来,“哥哥,小玺错了,对不起......“周以珀按着他,对他的哭喊充耳不闻,嘴里道,“你算什么,每天就知道玩,凭什么爷爷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