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喜欢我。
说来也怪,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心湖的平静,从不知情滋味的少女没有排斥,反倒有种丝丝怪异在心湖飘荡,泛起涟漪。
她抱臂,动作与兄长如出一辙,却是通透又果决,“不行,我得找他问清楚。”
没想到妹妹是这个反应,非但没有小女儿家的羞答答,还要主动出击,陌寒诧异又哑然,半晌笑叹一声,是啊,他的妹妹怎会与其余女子一样,历来就是特立独行的。
“不是,你要向人家问清楚什么啊?”
“问他喜欢我什么,有几分喜欢。”
“然后呢?”
“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
“啊?”这回,换陌寒差点惊掉下巴,“啊、啊?”
“啊什么啊,你当我是你哦,喜欢三嫂,没半点表示,当心让年轻有为之士截胡。”蔡恬霜得意又不忘挖苦。
“不是,这就考虑要不要答应他了?会不会太草率了?难不成,你早就喜欢他?”
一连三问,问得少女有些不耐烦。
她摆摆手,驱赶周遭的蚊子,“我到了适婚年纪,又没有心上人,有个全京城各户家主都觊觎的金龟婿喜欢我,作何不考虑?”
陌寒讪讪扯扯嘴角,他知道妹妹雷厉风行,没想到这般利索果敢。
甘拜下风。
“贺清彦说,他家中尊长不会阻挠他的婚事,所以......所以你对他若真能生出男女之情,也未尝不可。”
贺清彦的父亲是朝野上下公认的温文儒雅,陌寒想,这就是传承吧,才会培养出贺清彦这样的翩翩君子。
蔡恬霜点点头,“行,回头我要他再说一遍,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
“......”
夜已深,被这件事扰乱了心绪的少女没了夜游的兴致,打个哈欠,改为双手托腮望向明月。
她心思至纯简单,没有多少弯弯绕,既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又没打算孤独终老,就要给自己选个最称心的,回想起来,贺清彦当真算是她钟意的一类人,既恰好对她有心,她也没必要忸怩,错过好的姻缘。
被妹妹的果敢感染,纠结数月之久的汉子舒展眉头,猛地后仰,枕着双臂躺在屋顶上,望着璀璨的繁星,忽然觉得,一颗颗星星勾勒出了一道曼妙身影,深深映入他的眼底。
行,若妹妹和贺清彦能成事,他这个做兄长的,也了却了一桩心头事,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了。
翌日,蔡恬霜没有立即去找贺清彦,而是去了主院厢房,暗戳戳与季绾商量起来。而蔡恬霜征询的意见并非要不要接受贺清彦的心意,而是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对方。
略带些小清傲,拿班试探一番,还是直截了当?
当季绾得知蔡恬霜的决定,不禁竖起拇指,“豪杰。”
她是季绾见识过最爽快利索的人,没有之一。
“我觉得还是随自己心意吧,顺其自然。”
季绾拉着没几分纠结的少女坐在暖和的堂屋里,为她削了一个梨子。
蔡恬霜咬了一大口,腮帮鼓鼓,肌肤在日光的映照下格外细腻,不见毛孔,“绾儿说得对,我也这么想的,若是因为对方喜欢我,我就拿班,那就不是我了。”
再者,在面对一个谦谦君子,也无需有意拿班,坦诚比什么都好。
季绾表示认同,“但我还是有一个疑问,在面对一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时,你当真不惊讶?”
是阅历太深,足够云淡风轻了吗?
蔡恬霜挠了挠脑袋,不自觉低眸,虽心如坚壁,无坚不摧,但也是没经历过情事的女儿家,哪会不惊讶、不害羞呀!
只是她习惯大咧咧,也不能叫人瞧出端倪,继而被取笑。
不过对方是季绾,就另当别论了。
听到蔡恬霜的心声,季绾面露喜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能亲手送嫁好友了。
得开始替好友准备嫁妆才是。
蔡家兄妹自幼被逐出东宫,流落街头,吃了太多的苦,季绾想要多出一份力。
送蔡恬霜离开,季绾回到里屋,坐到窗边软榻上,笑吟吟看向正在处理公事的君晟。
“怎么?”君晟抬眸,见妻子一脸笑意,猜到一二,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季绾如实告知,又与君晟商量起替蔡恬霜准备嫁妆的事,“夫君觉着多少合适?”
“按规矩来,尽量多多益善。”
这话正合季绾心意,她歪头靠在男人肩头,搂着他的一条手臂,静静相伴,既不打扰君晟忙公事,又心有所依,得到了满足。
可季绾不知的是,有她在旁,君晟很难专心,但又喜欢与之相处,在“坏习惯”中越陷越深,翻看纸张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效率慢,君晟也不强求自己,他整理好案卷放回柜子,随手取来一支黛笔,站在榻前观察着季绾的眉形。
晨早的女子还未梳妆,一头乌发披散肩头,整个人笼罩在投入窗棂的晨光中,素白未施粉黛的皮肤微微泛烫,眼角被照射得几近半透。
君晟以指腹描摹她的眉骨,打算按着自己的心意,为之描眉,却被女子躲开。
季绾笑着仰头,说自己还未涂抹面脂,也未施粉。
君晟放下黛笔,走到妆奁前,之后返回榻边,一样样替她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