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不行整顿,长此以往下去,怕迟早得关门大吉。
出了甜水巷,坐上了往家去的马车后,见他仍是神色不愈,柳世昌劝慰他道:“不管怎样,你今日同那叶娘子初见,给她的印象是好的。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凡事?总得慢慢来。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樊屹也是在生意场上打滚过的,虽年轻,但经?历的事?却不算少。
倒不是他急功近利,沉不住气,只是实在是为自家酒楼的前程而担忧。
再有就是父亲的态度。
那日,父亲对他委以重任,看?着好像是彻底醒悟了的模样。但转过脸去,只那许氏在耳边吹吹枕头风,他就又心软了。
不是樊屹不想办成一些?事?,只是因自家的这个情况,很?多?时候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他家里是像柳兄家那样的情况,父子劲往一处使、力往一处出,又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如今摆在樊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手腕强过父亲,强行处置了那许氏安插在繁花楼里的亲戚,把繁花楼的经?营权握到自己手中?来。要么,就他自己独立出来,彻底不再管家里的事?,把自己同樊家彻底割席开。
别?权又不交给他,但屁股却得他来擦。若以后但凡有什么事?,都指望他来善后,但有好处却一样不给,肯定不行。
这些?年来,诸如此类之事?,已经?发生了不少。
这么多?年下来,心也渐渐冷了。倒不是舍不得父亲,只是更多?舍不得祖父打拼下来的家业而已。
二郎自幼被娇惯坏了,日后想靠他撑起门楣,几乎是不可能。
如今父亲在,尚还?能苟延残喘,万一哪日父亲去了呢?
到时候,樊家的那些?家业,岂不是都尽落到许氏同她的那些?亲族手中??到时候,繁花楼怕是连今日这般没?落的境况都远不如。
正因心中?有纠结和犹豫,所以樊屹才始终做不出个决断来。
此时此刻,柳世昌是能深刻体会到他内心的痛苦的。那种有心干一番大事?业,却被残破不堪的家庭使劲扯住后腿、裹着的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掣肘着他,令他空有抱负,却不能施展拳脚。
就看?他怎么做了。
若心狠一些?,索性直接把他爹给干下来。直接把实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到时候,还?管它个什么亲戚不亲戚的。
只是他爹现在病得重,若真被气着了,也不好说。
万一被气死,那他身?上可就背负着一个“大不孝”的罪名了。
易位而处,能理解他的为难。
若是银子方面的事?儿,或可帮他的忙,可这种家宅内祸,他一个外人?却是不好横插一脚的。所以,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忽而想到,若是当初蓉娘真嫁给了他,此刻怕也得同他一起承受这些?。
不是他自私,是他身?为蓉娘兄长,自然只希望自己妹妹日子可以过得舒坦一些?,而不是才进婆家门去,就被这些?琐碎的事?缠身?。
而且,还?不知何时能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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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屹同柳世昌二人?先走,桂花婶子母子又留下坐了会儿,后见时辰实在不早,那母子二人?这才依依不舍而去。
锅碗这会儿已经?刷洗干净,是桂花婶子指使自己儿子干的。
张书文并未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刷碗不好,反倒是很?乐意。
人?家累死累活做了一大桌子菜给他吃,吃完后他做些?善后的工作,洗个碗又算得什么?
若日日能有这样的好饭好菜吃,他愿意日日出钱买菜、日日刷碗洗锅。
只是这样的话?除非吴大嫂自己亲自提起,否则,他是做不到厚脸皮提的。
待得连桂花婶子母子也俱离去后,吴家的整个小院儿,彻底安静下来。
叶雅芙插好门栓,又关了厨房的门后,便往上房去了。
康哥儿小人?家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吃饱了就呼呼大睡。这会儿功夫,他人?已然又趴床上睡去了。
吴容秉却觉时辰还?早,没?打算睡。
叶雅芙去送个客、关个门的功夫,再回屋来,就见他人?已经?坐去窗下的书案前。
今日,张书文不仅把吴容秉之前抄书的钱给结算了来,还?又带了本书来给他抄。
之前的结算了二两银子,那书舍掌柜这次是明确说了,这本抄完后也能给二两。
若这个活计能一直接,那十天一本书的话?,一个月也能稳稳有五六两银子的赚头。
就算日后那毓秀书舍不需要抄书了,这富阳县里肯定有更多?的书舍吧?在这里的书舍抄也是一样的。
再加上每个月盛锦楼那边还?有一笔银子的分?红,其实他们现在手头算是阔绰的。
吴容秉治腿虽花了钱,但这个钱,也能很?快赚回来。而且,等他的腿治好了,他有更大的可能了,往后的赚头只会比现在多?更多?。
想到他的腿,忽然想起白日时高?郎中?的话?来。
“你这会儿倒是不必忙抄书的事?儿,我?给你捏一捏腿吧。”叶雅芙就站在他书案的案头,平静着说。
吴容秉本来在奋笔疾书的,忽而听得这个话?后,他手上动作倏尔停住。
望过来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和不可置信。
他自是还?记得白日时高?郎中?说的这个话?,但高?郎中?不清楚他们二人?的情况,只以为是真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