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雅芙不搭理董童生,只同?叶朱氏说:“我们今日过来就是告诉婶娘一声,昨儿之事我们办成了。”但毕竟是一百多两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所谓“财不外露”,就是怕外露之后会引来贼人惦记。
这青禾姐的夫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叶雅芙自然?留了个心眼儿,只把叶婶娘叫去了一旁说话,没当他面提银子的事。
“还?请婶娘挪步,借一步说话。”
听说事情办成,叶婶娘已?然?激动。又让借一步说话,此刻叶婶娘的心情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想是借一步说银子的事儿,但又不知,能有多少银子。
若有个五十两,她便?豁出去了。
叶雅芙把叶朱氏叫去一边后却先没说银子之事,只是问她:“我看婶娘和青禾姐似有难言之处,可是因着?银子一事?”
撇开了那董童生后,叶婶娘这才无所顾忌着?把情况说给了叶雅芙听。
“也是我们糊涂,当初竟为?了银子,就这样把青禾给卖了。现在想想就后悔,他是体面的读书人又怎样,是个童生又怎样?他三十多了,青禾如?今才不到二十。当初就不该那么着?急把亲事定下,若时间拖得长些,或还?能看出些端倪来。”
“你不知道。”说着?,叶婶娘又哭起来,“你阿姊吃了大苦头了,这个男人变态,简直不是人。他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可一喝酒就打你阿姊。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叶雅芙原只以为?是日子过不下去,这男人擅手段打压人。却没想到,这狗男人竟打女人,竟是个家暴男。
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若不趁早脱离火坑,这叶青禾以后的日子怎么捱?
“若是为?那五十两聘金,犯不着?误了阿姊一辈子前程。我今日过来,就是给婶娘拿银子来的。”说着?,叶雅芙便?把一个装着?银票和银子的小木盒子递到叶婶娘手中,“当初我带去叶家三百余两,扣除这十二年在叶家吃、穿、用、住的一应费用,扣除了一部分,剩下的我同?婶娘平分。这里的一百一十余两银子,是给婶娘的。”
“这、这么多?”叶朱氏都怕是自己听错,或是阿福口误,说错了,“你说这里有多少银子?”她又再问了一遍。
叶雅芙笑:“婶娘没听错,就是那个数。”
目前虽极需钱花,可也心中有数,他们不该拿阿福这么多的银子。
真拿了这么多,良心上过意不去。
所以本能的,叶婶娘推让了起来:“你给多了,不必给这么多。”然?后叶婶娘又解释了一遍,“当初医馆卖的银子中,你们给两三成就行。”大概算了下,那样差不多是五六十两的样子。
有五十两,就够了。
至少,能暂时解了青禾的困境。
但叶雅芙却说:“当初阿福小,不太懂事,所以做了许多令叔父婶娘伤心之事。如?今阿福大了,能看懂人心的好坏了,所以,就想尽力去弥补当年的错。这些银子,是叔父和婶娘该得的,婶娘不必推让。”
“可是这……”叶婶娘仍迟疑着,不能心安理得的拿这个钱。
叶雅芙则又说:“我没了父亲母亲,叔父婶娘便?是我最亲之人。就算今日离开了,往后也会常回来探望。”又继续道,“我们一家从吴家单分出来过了,以后会自立门户。我们不打算继续留溪水村,打算进城去。待得在城里落了脚,到时候接了叔父去城里看大夫。”
叶婶娘感动得已?经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只一个劲抹眼泪。
叶雅芙想过,这叶叔父一家人品性都不错。在这个世?道,能有几个血缘之亲在身边,大家彼此相?互扶持着?,也挺好的。
穷是穷了些,但主要还?是被叶叔父的这个病给拖累的。这叶婶娘身子康健,那叶青禾也正值盛年。听说还?有个儿子青山阿兄,如?今在城里打零工赚钱。
一家子都有手有脚的,只要以后心齐一些,有劲往一处使,不说发多大的财,至少日子是不愁的。
何况,他们如?今手中还?有各还?抓着?些银子。
叶婶娘最终还?是收了这个银子。因是在叶青禾屋里说话的,说完后,叶婶娘小心翼翼着?把那装着?银子的盒子给藏了起来。
再从房里出来时,叶婶娘整个人气势自然?又不一样。
有了这些银子,青禾是务必要同?这董童生和离的。
“我家青禾今日不跟你回去了,你且家去吧。”叶婶娘挺直了腰板说。
因有了银子,心中底气足,叶婶娘倒也不再惧这董童生。自己刚刚没把话说得明白,叶婶娘便?又加了句:“我青禾往后都不会再跟你回你家去,青禾会跟你和离。”
董童生却觉得自己这岳母怕是疯了,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和离?”董童生笑着?,“岳母拿小婿当什么了?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岂是说离就离的?”
“既能结,怎的就不能离?”叶婶娘硬气起来,倒也同?那董童生打起机锋来,“和离又犯了哪条大燕律法了?”
被叶婶娘堵了这一句,董童生倒是一时接不上话。
但他自信只要他不想和离,这个婚就离不了。
“和离不犯法,可也别把和离想得那么简单。”董童生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字句,“你们收了我五十两银子的聘金,才成婚两年,难道就想逃了?”
叶婶娘就说:“那五十两银子的聘金我们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
听得这个话,那董童生倒是不接话了,只以十分错愕的目光打量着?叶婶娘,似是不敢信她话般。
五十两银子,别说是对叶家了,就是对他目前的情况来说,那也是不小的一笔。
而且,叶家怎么突然?就能拿得出这笔银子来了。
不由?的,董童生目光又朝一旁叶雅芙夫妇扫落而去。
显然?,是眼前的这对年轻夫妻给叶家的底气。
但董童生却极厌恶为?人所威胁,他现在就觉得叶家是在威胁他。所以,他双目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目光,双手也下意识攥成了拳。
“岳母不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吗?现在已?经不是五十两银子的事。”董童生强行?把心里那股子怨愤气压下去,“我和青禾有婚书在,我说不和离,那就是离不了。”
见有银子了也办不成事儿,叶婶娘不免也急了,她咬牙切齿的朝董童生“呸”了一声:“什么读书人,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说着?便?又忍不住哭起来,“青禾是你婆娘,你比她大那么多,原该好好珍惜疼爱的。可你呢?你竟打她。而且还?不止一次。今日,我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再让你把她带走。”
“婶娘说什么?”吴容秉适时开了口,问,“打自己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