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星渊的手中抱着一只鸡,他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两只鸡爪子?,另外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两根鸡翅膀,使?得怀中的鸡动弹不得,鸡咯咯叫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的鬓发上?沾上?了两根长长的鸡毛,一身绯色飞鱼服的肩头也落了一小根鸡毛,整个人看?起来模样十分的狼狈。
“娇娇儿,都怪你,非要杀鸡试一试,结果呢,这鸡都骑到爷头上?了,真是岂可?修。”
靳星渊的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右侧那道浓黑剑眉上?,眉峰上?却是挂着一小根鸡毛,他觉得好气又好笑,冲着一旁蹲着的苏皎皎道。
苏皎皎在不远处蹲着,却是笑得肚子?都在疼,只因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好笑了。
方才,苏皎皎见靳星渊一个人在庖屋内忙活,她显得无聊,便想着帮忙杀鸡。
可?谁知,蝶儿买回来的这只活鸡的气性也太大了点,苏皎皎才笨手笨脚地将鸡从鸡笼子?中弄出来,这只鸡就?满庖屋的乱跑,一屋子?的鸡毛乱飞,最后?居然?飞到靳指挥使?的头上?了。
真只是不长眼的鸡,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靳指挥使?心中郁闷,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办案的时?候,旁人甚至不敢直视他,可?这只不长眼的鸡,竟然?爬到了他头上?,他当机立断,眼疾手快地用?两手抓住了这只鸡。
不晓得尊卑有序,人畜有别的鸡,果真是被他炖成一锅热乎乎的鸡汤的命。
“爷,皎皎帮你把身上?的鸡毛拈干净吧。”
苏皎皎蹲在地上?,巧笑倩兮,笑了好一会儿,肚子?都笑疼了,直到她觉得笑够了,这才直起身,朝着满身鸡毛,略显狼狈滑稽的指挥使?大人道。
说完,苏皎皎伸出雪白柔荑,帮着靳指挥使?拈掉了好几根鸡毛,眼看?着指挥使?大人又回复成了一副神气十足,威风凛凛的杀神模样。
“爷,皎皎退下了,爷您一个人杀□□。”
苏皎皎说罢,又没忍住轻笑一声?,这才赶紧离开了庖屋。
等到庖厨内,靳星渊将活鸡杀死,拔毛放血后?掏出内脏,又洗净切块,然?后?鸡汤被煮在砂锅中,小火慢炖,汤面咕噜咕噜冒着小水泡的时?候。
蝶儿也带着两壶杜康酒回来了。
晌午时?分,艳阳高照。
小院内,浅金色的暖阳光线洒在桃树的枝桠上?,枝头新叶嫩绿,枝繁叶茂,桃树底下,大片的光斑点点。
主宅正厅内,膳桌上?,摆放着一砂锅的香菇炖鸡汤,还有麻辣兔肉,素三鲜,三个菜,够二个人吃了。
“爷,你可厨艺可真好。”
一顿午膳吃得七七八八,苏皎皎觉得自?己吃饱了,她放下手中筷子?,红唇一张一合地开口道。
“对?了,上?回忘记问爷了,爷怎么这么会做饭啊?”
苏皎皎吃饱喝足后?,她抬眸看?向坐在她对?面靳星渊,她一脸好奇道。
“爷刚入锦衣卫的时?候,锦衣卫的小饭堂的饭菜特难吃,便只好自?己尝试着做了,后?来倒是自?己研究出一些里面的门道来。”
靳星渊颇有耐心地解释道,那并?不是段快活的时?光,不过表妹好奇他的过往,他便娓娓道来,将他会做饭的缘由解释了一番。
“哦,那皎皎可?真是有口福,都尝到两回爷亲手制的膳食了。”
苏皎皎的唇角漾出一个笑容来,有些不走心地吹捧着靳星渊,不过讲这恭维话的时?候,脸上?神态看起来倒是很认真。
“娇娇儿,既然?你喜欢吃爷做的饭,那今后?爷得了空,隔三差五就?做饭投喂给你吃,你可?以一辈子?都吃得到。”
靳星渊却是被吹捧得很是高兴,他大方地许诺道。
“别吧,都说了君子?远庖厨,爷这样芝兰玉树的神仙人物,还是不要总近庖厨吧。”
苏皎皎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一脸严肃道。
“爷是大恶人,又不是君子?。”苏皎皎话里话外都如?此?吹捧,靳星渊却是有些不赞同道。
他略作思索,又同她道:“这样吧,若是你今后?想要吃爷做的饭,就?同爷讲,爷定会抽出时?间来,做饭投喂给你吃的。”
“那皎皎就?提前谢谢爷的投喂啦。”
苏皎皎的语气亲昵,言罢,她又转移了一下话题,这个话题她方才就?想开口,如?今终于?寻个机会状若无意间开口道:“对?了,爷,酒都买回来了,不喝吗?”
苏皎皎的眸光盯着膳桌上?的两壶杜康酒,她有些迷惑不解,方才午膳,靳星渊怎么就?滴酒不沾呢,她也不太好意思主动开一瓶酒喝,因而,一顿午膳用?膳结束,那两瓶杜康酒依旧安安稳稳地放在膳桌上?,一动未动。
“晚上?再喝吧,趁着夜色,在月色底下饮酒小酌几杯,别有一番韵味在里面。”
靳星渊此?时?也吃好了,腹中略微饱胀,他放下手中碗筷,薄唇翕动了几下,朝着苏皎皎回道。
午膳过后?,蝶儿去了庖屋里,清洗碗筷。
院子?里,桃树底下。
靳星渊背靠着桃树坐着,而苏皎皎则坐在他的身侧。
午后?骄阳正烈,阳光透过桃树的层叠绿叶枝桠之间的缝隙洒下来,树影婆娑,一地的光斑点点,几块光斑映在二人的脸上?。
二人沉默无言,一起抬头看?天空的云卷云舒。
良久,久到天空西边的一片云彩缓慢地漂浮到了东边的时?候,靳星渊这才开口道:“皎皎,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就?在桃花树下一起喝过酒。”
“当时?你才七岁,你爹爹不让你喝酒,你便白日?偷偷从庖屋顺走两壶桃花酿,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偷偷敲开我的房门,邀请我喝酒。”
“当时?,芳菲四月,后?院墙角的那棵桃树上?的桃花盛开,大片的粉白。”
“桃花树下,我们还学着大婚之日?,新郎新娘共饮交杯酒一般,喝了一杯桃花酿。”
“当时?一朵桃花花瓣落入你的小手捏着的白玉酒盏中,粉白花瓣落在酒水的水面上?,荡起一圈水波,你还将这片花瓣也喝了,还美?滋滋地说好喝。”
靳星渊倏地回忆起了从前,他只觉得沧海桑田,白云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