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独章凝此行原本的任务是大麻烦。因为后舱载物不但完好无损,技术甚至相对地球而言不算先进,只要假以时日,破解并复制成品不是难事。
然而那是超大型核武器。
章凝不希望那个世界里的悲剧,在这里提前上演。
不过幸好,只要她顺利拿到操作系统的用户名和口令,在控制器内输入,大概还有可能让它启动安全自毁程序,避免悲剧发生。
她隐在小巷的墙角,微微合眼,温热的阳光落在脸上,在眼皮上投下一片血红。
小巷幽深,旁边似乎有一家小饭馆,开着电视,台词声音模糊不清。
章凝在等天黑。只要她能顺利潜回江边取回东西,让后舱自毁,无论对她还是这个世界,都是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之后她再找地方藏身,想办法与基地恢复联系,都可以从长计议。
小饭馆的电视机频道一转,陡然插入高音量的新闻播报。章凝从沉思中乍然惊醒,不由微微侧过身去,凝神细听。
通缉令。
“今天上午,一名女子在黄浦区犯案后潜逃,着白色上衣,白色短裙,身高一米七左右,黑色长发。此人身份不明,且具有极大危险性,如有任何线索,请立即保持距离并通知警方。”
章凝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让自己隐入墙角的阴影。
平心而论,若不是因为那个长相相似的妹妹,她就不会有机会乔装改扮,毕竟以之前的衣着特征,很难不引人注目。
不过,她忽地想到一件事。
平行宇宙的定义和存在,建立在一件事的多种可能性结果的基础之上,不同结果构成了不同的平行宇宙。或许在这个世界中,2315年的章凝没有被派往地球,也没有撞上黑洞,更没有穿越。
那么,那个女人的妹妹是这个世界的章凝?在这个宇宙里,她早出生了一百多年,却已经死了?
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但她没来得及细想,巷外忽地传来一阵嘈杂,一队黑衣男子飞快闪过,距离她藏身处不过二十米远。对方只要微微一侧头,或许就能发现她。
章凝等人过去,默数三秒,立即飞快起身,往小巷深处走。她越走越快,渐渐地开始跑起来。
方才的黑衣男子果然折返,从衣着来看,是当地特警。领头的男子比比手势,立即有十来个队员进入,分头继续搜寻。
与巷外大街的繁华不同,这附近都是老居民楼,小道逼仄,分叉路口又多,情况复杂。
两分钟后,分头搜寻的人员返回集结,纷纷摇头。
“撤吧。”队长抬起头,环视周围,失望地摆摆手。
楼房背阴处,章凝光着脚,紧紧贴在三层外的竖直墙面,脚下仅有不到五厘米的支点。她眼前就是另一栋居民楼,二者之间没有路,很难被发觉。
小巷渐渐恢复安静,她慢慢挪动,伸手一攀,轻巧跳上下一层的走廊。
简陋的公共卫生间里,章凝双手撑着洗手台,低着头,小口喘气。
空气潮湿而闷热,镜子上结满斑驳的蜘蛛网。午后的阳光慵懒不已,喧哗犹如在千里之外,寂静无声。
她双手掬水,狠狠洗了把脸,抬头审视着镜中的自己。玻璃映出疲惫的女子面容,黑色长发拢在脑后,露出刚毅而清丽的五官。
她将脚洗干净,扯起裙摆上端,对镜观察。
这裙子虽然贵,也很合身,但总有一种异样的触感,摩擦着她的腰部。
她伸手脱下裙子,沿着锁边细细摸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将收腰处的东西夹出来。
竟然是2000元的当地货币。
折成极细的一小根,像一根普通的女士香烟,之前的摩擦感不是错觉。
她当然不相信这会是厂家或商场送的穿越礼物。
但问题在于,那个女人已经花钱买裙子送她,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地留钱?
她又想起对方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当谈到警察的时候,她的脸色明显不正常。联系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章凝心里浮起一个隐约的猜测。
在这种有钱人的价值观里,应该没有用钱摆不平的事。
无论跟自己相貌相似的妹妹是怎么死的,和这个女人绝对脱不了干系。所以她看见章凝的一瞬间,才会有那么剧烈的反应。
当情况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时,无论它多么不合理,都可能是唯一的答案。
不过目前为止,这不是章凝应该关心的问题。
她拿出几张钱握在手里,剩下的钱收进贴身的防水袋,并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这是地外基地成员的贴身武器,她轻触几下,匕首迅速缩小成一枚硬币大小,可以很方便地藏在手里。
两分钟后,章凝泰然自若地走出洗手间。小巷里安详静谧,阳光满地,刚才森然列队搜查的特警仿佛从没有来过。
确认没有危险后,她重新回到大街,在旅游纪念品商店买了一根桃木发簪,挽起长发,又买了一个文创帆布包,让自己更像个普通女游客。
外滩的钟楼敲响九点时,远离事故地点一千米外,章凝悄悄爬上岸。
好消息是,她成功取到自己藏在堤坝下的物品,并顺利远离封锁区域的监控。
她靠坐在月光照不到的墙角。长距离游泳对于她来说不是难事,但此时心里的惊涛骇浪,令她脸色不佳。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刚才在岸边悄然冒头时,她亲眼看到“飞鸢”被吊离水面。然而坏消息是,当雪亮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后舱,透过舷窗,她清楚地看见里面空空如也。
她顾不得全身湿透,取出藏在怀中的防水袋,破译密文中的用户名和口令,输入控制器,试图对后舱载物发出控制指令。
短暂的绿光一闪,显示指令成功发出,但随即,控制器的小型荧屏上显示出错误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