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和?我们一起??”章凝敏锐地反问。
Gareth苦笑:“我是?阿诺德安插多年的‘矛隼’,一旦知道我背叛,他不可能会?放过我。不过……这?也意味着,我会?有帮助你们逃生的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Gareth虽然年纪不算大,却一向寡言少语,保守如?中?年人。这?是?他第?一次难得话多。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艾沙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屏幕里的他,“从你主动暴露身份、掉包核心芯片的那一刻起?,我几乎就不认识你了。”
Gareth露出熟悉的微笑,低下头去,吸吸鼻子。
“你们知道,我从小就是?个乖孩子。成绩好,内向听话,社交能力平平,同学都叫我nerd、weirdo。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我也假装自己很酷,不需要朋友。”
他笑得比哭难看:“所以少年时期,我就已经成为一名黑客,后来?还因此从大学辍学。为什么?不呢?在赛博世界为所欲为,冒犯权威与秩序,还不需要跟人打交道。我好像生来?就应该这?样。”
“不过认识你们之后,”他刻意回避镜头,掩盖眼中?的感伤,“有时候我感觉,我也想有勇气……在现?实中?做点出格叛逆的事。”
“Gareth……”仿佛嗅到某些不祥的意味,陆霜打断他,“你一直都是?个勇敢的人,不需要证明?。”
“你和?章凝……都有想去寻求的答案,而只有我潜入基地给你们做内应,才可能达成目的,”他坚持继续说,“我早就做好一切准备。哪怕我因此而死,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艾沙眼角泛红,咬着唇角,离开摄像头的范围。
“对不起?,”她低低地说,“我曾经对你有诸多误会?。”
“没关系,这?不都重要。”Gareth立即回答道。
“我先撤,你们聊。”他看看外面,短促地说道,“如?果没有异议,就按计划进行。”
挂断视频,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别这?么?丧!”陆霜看看左右,强行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就是?个千灯会?总部?,我对他们的伎俩了如?指掌!何况我们那么?多次死里逃生,命硬得很,再加上我这?个军师的运筹帷幄,不可能有问题!”
艾沙重重地点点头:“我们一定都会?活下来?的。”
陆霜重新梳理一遍计划,确保各环节无误,才将?白纸拈起?来?,用打火机点燃销毁。
火舌舔舐纸上的惊天冒险计划,纸张边缘迅速变黑、卷曲,直至落入墙边的壁炉,了无痕迹。
窗外的雪还在下,暖气熏得人头脑发?胀。
艾沙捂嘴打个哈欠,站起?身来?。看向墙上的挂钟,她惊觉道:“一点了。”
“明?天凌晨开始行动,抓紧时间养精蓄锐,”陆霜说,“睡醒之后,我们就得开始筹备。”
“那我先说晚安,”艾沙困倦地挥挥手,推开相邻卧室的房门,“我时差还没倒过来?。”
章凝起?身也要走,陆霜如?梦初醒般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还有事?”她回头问。
没来?由地,陆霜有点结巴:“你……你睡得着么??”
再过十几个小时,他们就要踏入未知的战场,以身入虎穴,只为探寻真相,完成最终的任务。每个人都知道,即便能成功,生还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章凝笑笑反问:“你睡不着?”
陆霜冷不丁被戳穿,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发?出邀请:“喝点?”
这?是?最后的挣扎。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个痛快。
心底隐约涌起?绝望的兴奋。说不清是?因为大战在即,还是?由于某些隐秘的躁动。
章凝少见地没有拒绝:“自从上次那个……哦,过年,确实再没碰过。”
地外基地没有酒。一切非生存必须的需求甚至享受,在流亡者眼里都是?罪恶。
“酒是?个好东西。”她坐回来?,“能睡得好一些,不会?做梦。”
房间里有酒店配备的泥煤威士忌。浑圆的冰球撞入杯壁,琥珀色的酒液流淌倾泻,声?音清脆悦耳,浓郁的酒香四溢。
“苏格兰高地进口,好酒。”陆霜嗅一嗅,赞叹道,“敬我们的行动。”
他举杯。
“一切顺利。”章凝点点头。
窗外寒风肆虐,室内暖气氤氲,熏人欲醉。两人陷在松软的沙发?里,相对而坐,享受难得属于普通人的静谧。
“其实我以前很喜欢冰岛,”陆霜一口喝下去一半,冰冷的酒液流过喉咙,熟悉的气息让他有些感慨,“风景美?,人少,安静,酒好喝。”
章凝若有所思地赞同:“在另外那个地球,北欧也是?人类文明?最后沦陷之地。”
“这?里的确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他说,“不然也不会?有人类基因种子库,和?千灯会?那该死的总部?。”
陆霜惬意地舒展身体,喝尽杯中?酒。自从上次在诺亚方?舟的隔舱坦白一切,他已经不再有任何心理包袱。不过自那之后,他们也没有机会?独处,更遑论像这?样无目的地闲聊。
“我曾经想死在北欧。度过一个荒唐无稽的无尽白日,再在漫长的极夜里悄无声?息地死去,”他继续说,“这?样才不算虚度生命。”
“有机会?的话……”
幽默的是?,现?在就是?他的机会?。
话题戛然而止。没有明?天的人似乎不适合展望未来?。
陆霜沉默地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
杯中?的冰块渐渐融化,酒液从冰凉变为温润,似乎喉咙的接受度也能更高一些,麻痹对数量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