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说押解,可能更贴切一些。
南蛮皇子一见到他,他明知故问,“使臣这两日休息的可还好?”
每夜枕着地牢里冰凉的地板,时常被冻醒,怎么可能会好?只楼西胧已不是小孩子心性,沉稳道,“劳皇子挂念,休息的尚可。”
这意料之外的答案,令本来轻视楼西胧的南蛮皇子,对他改观了几分,“既然使臣大人休息好了,我们便来商议商议和谈的事宜。”
楼西胧就是要借和谈,将翟临换出来,只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忽然有人来禀报什么。南蛮皇子起身离开了,留楼西胧一个人,静坐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
丝丝热意,让骨头缝里都渗进寒气的楼西胧慢慢放松了坐姿。
南蛮皇子就站在门口,影廓映在门上,和人说着什么。
楼西胧没有心思去听,只在心里忖度,等会他回来后,会以放了翟临为条件,要求什么样的交换品。
金银,战马。他统统都可以给。
只门外人禀报的事似乎有些棘手,许久楼西胧都没有等到他进来。在楼西胧无意间环顾房间时,见南蛮皇子摆设的座位后,垂着一道帘幔南蛮皇子现在住的地方,就是翟将军从前的别院。楼西胧也来过,只那时候,这里绝没有一道帘幔。
楼西胧心中起疑,看了眼门口,悄悄探身过去,掀开了一角帘幔。只等他掀开后,往里面望去时,他需要捂住嘴巴,才止住了险些脱口的一声惊叫帘子里赫然藏着一个死人!
死人身着翟将军行军作战的铠甲,胸前被长刀贯穿,头颅上又钉着箭矢,惨不忍睹,真真是惨不忍睹。楼西胧都揣度不出,那人下手时,心中的恨意强烈到何种地步。
死人连眼睛都被剜掉了,空空的,仿佛直视着此刻窥看进来的楼西胧。
楼西胧放下帘子,闭上眼睛喘息许久才平复下激荡的心绪翟将军镇守边陲,这么多年来,杀了多少蛮夷,若对他恨之入骨的南蛮皇子已经知道落在他手上的,其实是翟将军的独子,那翟临此时恐怕都叫他挫骨扬灰了。若他还不知道,若翟临此时还活着,自己就万不能再按预先的计划行事了。
只有南蛮皇子相信自己抓的人,与翟将军并无太深的干系,翟临才能有一条生路。
……
处理好手下事务的南蛮皇子走了进来。
他并未从楼西胧身上发现什么端倪,一振衣袖,在楼西胧对面坐了下来。只或许是方才禀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他神色阴沉,在楼西胧面前,连装都懒得装了,“既然要和谈,我就说一说我的条件吧我要两千匹战马,十万两黄金,关外百姓三年田收,皆归我们所有。”
“当然,除了归还守城,其他条件你也可以提。”最后一句,仿佛是刻意暗示似的。
楼西胧玲珑心思,一下明白过来南蛮皇子是在试探。只他此时,绝口不提可能在他手上的翟临,反而刻意将话题引导回那三个条件上,“边陲年年战乱,是否能拿得出两千匹战马,皇子应该知道。”
“边陲没有,你们皇帝也没有吗?”
“京城确有骏马,只其远来边陲,除却死伤,能真正训做战马的也没有多少。”
南蛮皇子知道他说的是真,却也不肯松口太多。
楼西胧还想再说其他两样,南蛮皇子却已经耐不住性子道,“我除却将守城归还,还可以送还一人给翟将军。”
楼西胧听到这里,便知道这一人多半指的就是翟临。既然南蛮皇子将他当条件开出来,就证明他现在还活着,楼西胧心思频转,面上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人是谁似的,“若只是归还守城,那皇子的胃口未免太大些了。”
“加上翟将军爱子的命呢?”
楼西胧心里咯噔一下,南蛮皇子知道了?不,依照方才所言,他应该还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就只是试探。
“翟将军爱子如今身在京城,皇子打算如何取他性命呢。”楼西胧说完这句话,才看向南蛮皇子的脸对方果然是试探。
“在京城?”
“谁不知翟小将军,少年入宫,而后一直留在睿王身旁,做一位伴读。”若是别人,这样的谎怕是没那么容易撒,偏偏楼西胧,真假参半,还真没那么容易分辨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渣读者:你又更了,女人
渣作者:爱我吗
渣读者:爱,嘴一个
渣作者:该死,你的嘴唇好甜,不愧是个甜妹
第318章 第二演 琳琅梦(173)
背靠着的墙壁,冷的像是一块冰。即便楼西胧将身体蜷缩的再紧,也难以积蓄其一点热量。
牢门外,火光晃动,几个玩忽职守的南蛮士兵饮酒取乐的声音,不时传来。
“咳咳咳”
随着他的咳嗽声,隔壁牢房中传来了响动。
楼西胧抬头看去,是一件衣服从旁侧抛来,落在了地上。楼西胧起身膝行过去,捡起地上的衣物,看了眼从隔壁牢房脱下衣物抛来的护卫。
护卫以唇语劝他保重龙体,在被饮酒的士兵发觉之前,起身退回到了牢房里。楼西胧也披上衣服,坐回了角落。
外面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盖了件衣服在身上,终于没那么冷的楼西胧,眼皮开始打起了架。就在他半梦半醒时刻,一阵锁链脆响又将他惊醒,他睁开眼睛,见牢门被打开,一个人影被架了进来,丢到了他的面前。而后将人丢进来的护卫,就转头退了出去。
楼西胧虽一动不动,目光却紧紧盯在那个被丢进来的人身上。
他猜到这个人可能是谁了。可他不敢去看。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最好什么都别做。
从门口踱步而来的人,忽然停下脚步往牢房里看了一眼。在看到楼西胧双目紧闭,已然入梦之后,才终于缓慢的走开。等他走开之后,楼西胧才又睁开了双眼。
果然又是试探。
时间缓慢流逝,在整个牢房中,只有照明的火把发出毕毕剥剥的微小声响时,蜷在墙角,浑身僵冷的楼西胧才终于动了一下。他揭开盖在身上的衣服,用手臂撑在地上,将身体向那人探去。
明暗火光中,即便那张脸被沾满血污的头发盖住大半,楼西胧也一眼认了出来。
是翟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