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笑了下,过去蹲□去,拍了下CC的脑袋,抱起海星往善水屋子里去。仰贤和小鸦儿虽然还意犹未尽,只晓得今天睡觉的时候到了,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小鸦儿捧了水到善水面前,笑嘻嘻道:“娘口渴了,喝一口润润喉。”
善水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叫丫头送小鸦儿去安歇,自己亲自陪仰贤回房,伸手探了下被汤婆子暖过的被窝,等他躺了下去,帮他掖了被角,起身执了烛火正要离去,忽然听到身后儿子道:“娘,你想爹爹吗?”
善水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见儿子正睁着眼,很严肃地看着自己,便柔声道:“怎么突然问娘这个?是仰贤想爹爹了吗?”
仰贤摇了下头,说:“不想。”说完便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也是个倔强的孩子……
善水叹了口气,放下烛火,坐回到他身边,道:“爹爹很快就会回来呢。乖乖地睡,说不定等你明早醒来,他就已经回来了呢。”
仰贤面上终于露出笑容,眨了下眼睛,道:“娘,你又哄我了。这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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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一时语塞,只好低声笑道:“好吧,我的小羊儿已经大了,再也不信娘的话,那娘就不说了。娘就跟你说娘能做到的事。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不好?”
仰贤轻轻嗯了一声。善水脱了鞋,和衣卧在了他身边,伸臂搂住他,轻轻拍他后背。
片刻之后,善水听到儿子均匀的呼吸声,见他已经阖眼睡去了,凝视片刻他那张肖似父亲的小脸,低头轻轻亲了下他的额头,起身穿了鞋,拿了桌上的烛火,蹑手蹑脚地开门。
她低头跨出了门槛。一只手执着烛台,另只手带过门,刚刚转身,整个人忽然僵住了,手上的那盏烛台也噗地一声掉落在地,烛火闪亮了几下,熄灭了。
檐廊外,白雪还在无声无息地飘洒,微弱的雪光中,她看到她的面前伫立了一个男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那种最熟悉不过的感觉,却永远不会欺骗她。
“柔儿,是我。”
那个阔别了两年之久的人,他摘下了头顶的雪笠,用这个世界上她能听得到的最温柔的语调,对着她这样说道。
她一语不发,踩过那盏烛台,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又湿又冷,她却浑然不觉,在他有力的怀抱之中,抬手触摸过他的脸颊,然后仰起脸,用压抑的战栗声音,不停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少衡,少衡,少衡……”叫唤之中,已然潸潸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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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拥抱,一遍遍亲吻,一声声低唤。当两人终于能够分开了,她牵着他的手,重新秉烛,依次去看已经入睡的三个孩子。
孩子就像一个个的天使,梦中的睡容安静而甜美。她看到他在烛火里贪婪地睁着眼,毫不吝啬地表露他满腔的惊讶和欢喜,甚至恨不得把一个个都吵醒好让他们现在就叫自己爹爹。
“柔儿,仰贤从在你肚里开始到现在,我就没有对他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他心里,会疏远我吧?”
三个孩子中,他在长子的床榻前停留最久,凝视着他的脸蛋,声音里,带了一种不安和愧疚。
善水压下心中的骄傲和随之涌出的淡淡伤感,对他微笑道:“就在刚刚睡着前,他还向我问过你呢。所以明天一早,只要你像我对他应许过无数遍地那样,让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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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们到了她的卧房,他和她一起端详着那个小儿的睡态时,她忽然注意到他的一侧脸庞有道细微的血痕,伸手轻轻抚摸了下,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霍世钧,这个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此刻却在她的怜惜目光和柔声询问之下,略带忸怩地笑了起来。
“这个……”他摸了下自己的脸,看着她说,“我是怕一脸胡须吓到了孩子们,所以自己拿刀刮了下,不小心割到……”
善水轻笑,低声道:“明早等孩子们醒来,怕是要失望了呢。我跟他们说,爹爹回来的时候,要是长了一脸的胡子,叫他们别嫌弃,那是爹爹特意留起来的,好让他们扯着玩呢,你不知道,咱们小儿子可天天盼着扯你胡子呢……”
霍世钧低声呵呵笑了起来,回头再看一眼小儿子,凝视善水片刻,伸臂将自己的妻搂入了怀中
☆、第八十七章
剪烛情,裁雪意。拆鬓解青丝,婉转垂双肩。缱绻情浓,不觉已是夜半,窗外风雪也渐停歇。
绮罗帐中,善水如猫般闭目伏蜷在他胸膛之上,心口贴着心口,一下下默默数着也不知是自己,还是发自他胸腔之中的如擂鼓般的心跳。擂鼓终于渐歇,她丝毫不觉疲乏,困意更是半分也无,悄悄将搂在他腰间的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一松开,便又只能再次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怨不得她这样。十年里,他留给她的最深记忆就是倚门送君去,一次,一次,再一次。
“少衡,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和孩子们……”
仿佛是梦呓,又仿佛是心语,她几乎没怎么想,便就这样信口慢慢说了出来。她感觉到他的手像她一样,把她的腰肢箍得更紧了,却没说话。
“柔儿,我想去看看洛京……我就快忘记它的模样了。”
他开口的时候,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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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世钧结紧善水身上毛氅的领扣,帮她戴正了帽,低声问道:“冷吗?”
“不冷。”
他微微一笑,将她抱上了马,自己坐在了她身后。在门房惊诧而恭敬的目光注视之下,策马而去。
万籁无声,天地寂阒,在这个已经陷入了沉沉梦乡的雪国里,单调却悦耳的马蹄踏雪声中,马匹驮着背上的双人,穿过一条条纵横相交的陌巷与阔道,在身后刺白的积雪地上,留下一列不疾不徐的蹄迹。
他策着马,走遍了所有能想得到的地方。仿佛他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又仿佛,他将要永远告别这座城。他的一只臂膀始终紧紧箍住她的腰身。
身下的马,停在了已然只剩下断墙残垣的永定王府前。只不过此刻,那扇大门里的所有焦土都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干净宁静得仿佛它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刚前几天,我带着孩子们去娘的陵前探望她了……进去看看吗?”
她见他凝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道。
他松开了她的腰身,下了马,慢慢跪在了雪地里,朝着青莲堂的方向叩首伏地。起身后,上马而去。
“走吧,去城头看看。”
他低声道。
正这时候,过来了一列夜巡的士兵。士兵们发现了异常,立刻执了枪戟围上来。等看清马上的竟是他夫妇二人,惊诧之下,口称王爷,纷纷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