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故的灵体出剑,放松伸了个懒腰,举目四望,撇嘴笑了笑:“逍遥山这里,景色果然不错。”
秦子玉伸手向他,谢时故一扬眉,也伸出手。
他的灵体仍是半透明状的,被握住手时,秦子玉闭目感受了片刻,蹙眉道:“你的灵威还是很弱,去了外头你就待剑中别出来了。”
谢时故却不这么想,至少现下他握住秦子玉时,已能感知到他肉身的温度。
谢时故:“你要去外头?离开逍遥山?你若是想尽快飞升,持续闭关修炼二十年之内就能得天道感召,何必再下山?”
秦子玉没出声,黑眸里映出谢时故浅淡的灵体,倏忽笑了。
谢时故贪婪看着他,这么久了,秦子玉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笑脸。
“笑什么?”他问。
秦子玉:“云殊,不必杞人忧天,以我现下修为,去哪里都出不了事。”
谢时故:“……随你吧。”
秦子玉目光落向他们交握的双手,他的手掌也逐渐变得透明,与谢时故的交融在一起。
谢时故终于真真切切触碰到了他,笑容灿烂:“我真高兴,我的时微也会用这些小术法来哄我。”
秦子玉收回手,提醒他:“你该回剑里去了。”
谢时故:“晚点再说吧。”
“不行,”秦子玉坚持,“想尽快提升灵威,就尽可能的多待在剑里,等你可以凝形了,你想出来我随时放你出来。”
话说完,他不再给谢时故反对的机会,强行将他召回剑中。
谢时故只能算了,老老实实待在了剑里。
秦子玉手按住剑柄,轻轻摩挲了一下安抚他:“飞升不急于一时,待你灵威提升一些再说,而且,你很急着飞升吗?去了仙界,见到扶旴和青雀,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赔罪?”
谢时故:“……我会当面谢罪。”
秦子玉不再说:“走吧。”
他带着谢时故下了逍遥山,出外游历四方。
从那日起,世上多了个大乘期的散修,名时微,游走在四方大陆,无偿入各大小宗门授道讲学,从来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他修为虽只在大乘初期,但于道法之上见识见解甚至超过了一些渡劫期修士,无论什么修为之人,听他一堂讲学,所得所获远胜自行闭关修炼数载。
短短几年,时微的名字传遍修真界各地,无人知晓他的来及,但无人不敬佩他。
能这样不存半分私心,将毕生所悟之道法教于天下人的,他是第一个。
唯有谢时故知晓秦子玉的意思,秦子玉是在赎罪,用这样的方式替他赎罪,那句“我与你一起赎”,并不是一句空话,当年、现在,他一直在努力做。
谢时故不在意自己罪孽深重,但不想秦子玉再因他受累。
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与秦子玉一样,将自己毕生所得整理出来,经由秦子玉之口宣于天下人。
入俗世的第十年,秦子玉回了一趟太乙仙宗,是怀远尊者亲自发来的邀请函,请他去太乙仙宗为门中众弟子做一趟讲学。
他这些年掩饰修为身份做的事情,怀远尊者也不知道,只以为他突破渡劫后还在逍遥山中闭关,临近飞升才会回去。
秦子玉原本确实有这一打算,待到最后几年,再回去太乙仙宗教授门中弟子,但既然宗主派人送来邀约,他便不会拒绝。
那一场讲学办得格外轰动,门中弟子几乎都来了,整整半个月,无数人从中悟得大道,如痴如狂。
在明止仙尊与其夫人飞升后,太乙仙宗门内已久未有这样的盛事。
结束之后,怀远尊者带着一众长老在太极殿设宴招待秦子玉,无不与他千恩万谢,别说是这些大乘期长老,连怀远尊者这样的渡劫修士,也从他的讲学中悟得颇多。
秦子玉始终没有表露身份,样貌做了改变,用的是他原本的那张脸。
推杯换盏、酒热正酣时,神识中响起谢时故的传音:“时微,怀远尊者那个关门弟子,是余未秋那小子转世?”
秦子玉淡道:“是他,他如今已有元婴初期的修为。”
谢时故:“他就是那只死兔子,离他远点。”
秦子玉没有搭理,他这辈子与这方子归,本也无交集。
酒宴结束后,他们离开太乙仙宗,继续去外游历。
又过了几年,秦子玉在南地的一处散修交流会上,偶然看中了两个百岁多点的金丹期散修,以太乙仙宗明止仙尊首徒的身份,收了他们为亲传弟子,并将消息传音告知了宗门。
连谢时故都不理解,那一男一女的散修有何特别的,天资都只有双灵根,不算坏但也算不上顶好,怎就入了秦子玉的眼。
秦子玉道:“他二人青梅竹马,早早便已结契。”
谢时故:“那又如何?”
秦子玉:“他们是齐思凡和他妻子转世。”
神识中的声音哑然一瞬,问他:“你算出来的?算人转世会伤己身修为,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
“不是,”秦子玉解释,“将容当年离开前,以仙力帮我炼制了一面轮回境。”
谢时故沉默,半晌,道:“……既然收了弟子,以后我与你一起教他们吧。”
秦子玉:“好。”
其后几十年,他们带着弟子游遍四方大陆,再回到逍遥山悉心传道受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