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响亮的“哇”叫,孩子终于出?来了。
秦相宜卸了力,状态良好,她年纪大,身体底子又好,如今孩子一出?来,她眼眸越发明亮如星。
贺宴舟迫不及待地冲进来,撩过?三道厚厚的帘子,才看到被藏在屋子最里面,面色苍白?的妻子。
秦相宜本来精神状态还行,可以看到宴舟冲进来,眼角的泪哗哗就开始落了。
她的眼眶红彤彤的,直直望着贺宴舟。
贺宴舟身前被一个产婆围上来了,那人?抱着襁褓,正在向他道喜:“恭喜少爷,少夫人?给您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贺宴舟高悬的心猛然落回胸膛,绕过?产婆,直直走到妻子身边,可一看见?相宜的泪,他一颗心又瞬间悬了起来。
捧着妻子的手,柔声问?道:“相宜,怎么了。”
秦相宜一听这话,眼泪更是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泪珠簌簌而下,打湿了他的手。
他抬手为她捋了捋鬓边乱发,温声道:“是我不好,我该一直在你身边的。”说着,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轻轻蹭了蹭,眼中满是疼惜。
秦相宜抽噎着,小手无力地在他胸口锤了一下,贺宴舟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贪恋他的珍宝。
他忍着背后持续的疼痛,抱着相宜蹭了蹭,倒像是在撒娇。
重长?孙满月时,贺家?又办了一场大宴。
这一日,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喜乐氛围之中。
贺府张灯结彩,朱红的灯笼从?府门一路高挂至内院,宛如两条蜿蜒的火龙。
府门大开,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皆身着盛装,笑语盈盈。
门庭若市间,小厮们忙着引导宾客入府,个个精神抖擞,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秦相宜一身赤红色绣金牡丹长?裙,外面套的,正是当初斥巨资买下的那件海龙皮大氅,她如今身姿婀娜,产后的虚弱全然不见?,千松抱着刚满月的小公?子,小家?伙睡得正香,小脸圆嘟嘟、粉嫩粉嫩。
丝竹之声悠扬婉转,乐师们全情投入演奏,或抚琴,或吹箫,或击鼓。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能听闻贺府传来的欢声笑语,百姓们无一不在谈论着贺家?的喜事。
路边一个乞讨的老太太,晃了晃瓷碗中的碎银子,蹒跚着步伐往贺府走去?。
贺府今日宴席大开,对百姓向来大方,但?凡来了的,都能到外间的席上吃一顿。
江老太太就是这时候来的,贺府门前,彩带红绸,差点将她绊倒。
贺家?的小厮也不会将人?分个三六九等?,这乞讨的老太太来了,也能到席上吃一顿。
“老太太,这边坐,席上有的,您只管吃就是了。”
还好心给她递了一双筷子。
这老太太先是望着席上的饭菜流口水,也不吃,直直就往贺府大门里走去?。
哪能让她进去?呀:“不能进去?的,您得有请柬才能进。”
那老太太也不说话,直直就往里冲。
那小厮想?起今日夫人?的吩咐,今日无论如何不能与人?起冲突。
小厮也不敢赶走这老太太,只能急匆匆往里去?报信儿。
“夫人?,外头来了个乞讨的老太太,一句话不说,硬要往府里冲。”
秦相宜逗孩子用?的拨浪鼓还是宴舟从?秦家?给她带出?来的那一把。
她愣了愣,道:“那便?给她些银子,叫她走吧。”
那小厮便?领了不大不小的一笔银子,反正是够那老太太吃穿半生了,拿到那老太太跟前。
那老太太看了眼银子,似乎是在权衡些什么,权衡完了,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里冲。
那小厮没办法,只能叫人?拦着她点儿,他赶快到夫人?面前报信儿。
“那老太太银子也不收,不知是个什么目的。”
贺宴舟道:“别叫她进来惊扰了府中女眷,直接将她赶出?去?吧。”
那小厮得了准信儿,一溜烟地就要跑:“得嘞。”
秦相宜却叫住了他:“罢了,你叫她进来吧,我亲自?问?问?她究竟想?要什么。”
秦相宜招呼完小厮,端起一旁的燕窝,搅着吃了两口。
千松死死护在她跟前:“姑娘,我总觉得她是,是……”
秦相宜未曾抬眼,只道:“是又如何,我如今自?己做了母亲,便?懂得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应当是什么样的了……总之,我早已对她释怀,说起来,她也没真的伤害到我分毫。”
说完,秦相宜又转头望向贺宴舟,她朝他柔婉笑着:“夫君,前阵子咱们在京郊筹备的那间济慈院,如今修建得如何了,不如就将我生母送到那里面去?吧。”
听闻秦家?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戚氏一走,仆从?下人?皆散尽,家?里的两个侄女和侄子,不知道被下人?抱着卖到哪里去?了。
那又不是秦相宜的孩子,秦相宜当然不管他们,也许,秦雨铃背后在管吧。
至于她兄长?秦天柱,说来也奇怪,自?从?去?了西域,竟再也没消息传回来。
贺宴舟道:“已经修好了,冬日里配了火炉,今冬应该能照料到不少孤寡老人?。”
秦相宜点点头,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