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怕她掉下去,凶她:“小雨,再不听话,我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当然了,骂归骂,最后鞋还是要买的,不能只给她一人买,要买全家都得买。

“客人真是个孝顺的姑娘,老婆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姑娘。”

卖鞋的大娘一连卖出十几双鞋,高兴坏了,一直说讨喜的话,江雪随口敷衍了几句,就跟着忘情道长把船划到岸边。

买鞋子一下花了三两银子,江雪心痛,就因为花样子好看,卖的这么贵,怪不得这一路村民都要把货物运到这里发卖,想必到了圆月湖,又是另外一番价格。

忘情道长到达岸边,她经常来往此处,有熟悉的人家,托他们保管好船,跟江雪约定第二日早晨过来取船,便带着江家众人租了两辆驴车,上斜江山。

驴车磕磕绊绊,到达山腰处停下,再往上道路狭窄,山高不通车,只能步行,江雪蹲下身体,“小雨,姐姐背你。”

小雨麻溜爬到江雪脊背,小家伙知道享受,小短腿晃来晃去,其他人就没这么好。

忘情道长在前方引路,回头问江春:“道观建在山顶,要想下山可不容易,江春可要想明白,上了山,就不能回头,行过拜师礼,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师父。”

江春这小姑娘,也有一股子不懈,站在一块大山石处,坚定的回答:“不回头。”

忘情道长手中拂尘一摆,自豪的意的哼笑一声,继续向前走。

江雪看这俩人,性情倒是挺和,真是天定的师徒缘分。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了山门,这样一座大的道观,不知当初是怎样建造的,真就是在山雾缭绕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传说中一样,能汇聚天地灵气,得道成仙。

进了道观,忘情安排小道士带着江雪她们休息,自己去找观主商量江春拜师之事,陈楚楚徐氏她们不知道江雪要去圆月湖,所以并不着急。

江雪在山下偷偷跟忘情说过,自己要到圆月湖办一件大事,希望她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忘情不知道是何事,念着江雪是她徒儿的姐姐,应下此事。

观主知道江春的事情,倒是热心,江雪她们虽然没见到观主,但是能感受到观里道士对她们的尊敬。

山上夜间风大,江雪站在山门前,两边灯笼发出烛红色的光,幽暗下尽显少女孤寂身影,她来此处,有自己的私心,就是想找无求,她要办一件大事。

观中小道士都说不知道无求在哪,她埋藏一路的话语,突然找不到倾诉对象,胸口憋闷烦躁,她来到山门处,想吹吹冷风,内心那股子冲动的情愫悸动,经过过境山风,却越发炙热,犹如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烫的江雪心口疼。

狠狠踢一脚地下的小石子,力气太大,石子一下从悬崖边坠落,伴着石子在空中撞向石壁的声响,一声熟悉清冷的声音传入江雪耳中:“小丫头,山风厉害,当心生病。”

“砰”的声音从江雪胸口炸开,她呆呆转头,红晕灯下,一袭青袍,清朗俊逸的面容,仙风道骨的身姿,不是他还能是谁。

一股翻腾从江雪脚底蔓延全身,火烧一样,她动弹不得,心心念念的人近在迟迟,一路勇敢几次在心头重复的话语,全变成一江池水,散在哽咽的喉咙。

为什么想哭泣,为什么要落泪,江雪没有喜欢过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她真是个勇敢的姑娘,她已然忘记自己身在何方,何地,但她记得自己想要说的话,她听见自己的喉咙咽下哽咽,嘴巴拼命张开,替她传达自己心间礼貌的用语,“无求道长,我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无求站在灯下,沉静看着故人之子,这个小丫头,肩上背负着江家所有人,他愿意把自己仅有的一丝世间烟火气用来照顾她,怜惜她。

转换心境,他较为亲近的出口:“小丫头,何事?”

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次有朦胧喜欢的女孩,为生活奔波摔下山坡的韩文贤,跨越时空,拼命完成受人之托的责任,坐船划桨来到斜江山,站在飒飒风声的山顶,真挚颤抖掏出一颗心:“无求道长,我心悦你。”

打着漩的风从悬崖下攀登,山门处微弱的烛光熄灭,黑暗中,江雪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响动,她害怕遗漏任何消息。

她看见那道黑影还停留在这里,暗处有严厉的声音:“江雪,你离经叛道,目无尊卑,以后再不许进我道观,不许和我见面,你好自为之。”

黑影走了,不知去哪了,江雪愣愣伫立在崖边,她才不会和小石子一样,被人踢一脚,就没出息的滚下去。

好,不让她进道观,她就不进去,她才不稀罕,走过山门,想起徐氏她们还在里面,江雪从门口见有个小道士提着灯笼,便出言叫住他。

“江雪姑娘,怎得不进观中?”

“麻烦您告诉一声我的家人,我今夜有事下山,估计得两三天才能回来,叫她们在此处等我。”

江雪急匆匆说完,就小跑着走了,她现在一刻都不想待在此地。

她不知道,暗处有个黑影,一直在悄悄跟着她,站在悬崖边时,暗处的人差点就冲出去。

夜路难走,但江雪心思在别处飘着,倒也没注意,只觉得一路上山林里安全,伴着秋日高月,还挺有几分意境。

下山她直奔白天存船的地方,天还没亮,人家没有开门,船都停靠在河水围挡之内,上了锁,江雪身上倒是有银子,这会没有营业的客店,水面的风吹起她的衣衫,江雪双手环保身体,蹲在一处避风墙角。

说好来斜江山搬帮手,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晕潮画舫的小香和其他女子怎么办,她此刻恨极了自己,因为情爱之事,把大事都忘了。

看来明天只能见机行事,大不了,自己用命一博,又想起江家一众人,她要是死了,一家子女人怎么办。

来来回回,反复思虑,等到天亮了,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万全结果。

不管怎样,不能失约,她取出船向圆月湖方向而去。

当天傍晚到达一个码头停靠,江雪安排好船只,到客房歇息,翻了几次身,还是烦的睡不着,就下楼走到河堤旁。

河道两旁的船只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伴着月光,交相辉映,有旅人在船只把酒问盏,还有卖唱的琵琶女弹凑乐曲,有人卖弄诗文,说着狗屁不通的句子。

江雪听到,嘿嘿笑了,忽而脸色一转,从笑脸到悲痛,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委屈极了,他算什么,不喜欢就不喜欢,说那么凶的话。

凭空而起的欢喜,终于具象的落地,摔得江雪蹲下身子,呜呜大哭,多久了,没有这样痛哭一场,江雪终于开始有属于这个年纪少女的心事。

身后有个身影逐渐走近她,江雪习武之人,虽在情绪中,但也很快感知到,起身转头。

“江雪,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正是有着招风耳的茶商伊设堂。

他老远就看见一个熟悉背影蹲下,过来一看,真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独自一人在悲伤的异乡,看见熟悉的朋友,说着关切的话语,江雪忍不住的哭着说:“没事,我没事,呜呜呜,我真的没事。”

她这副泪眼婆娑的娇俏样子,落在伊设堂眼里,可真就心化了一样,把伊设堂弄的心神俱乱。

江雪慢慢收回自己情绪,想起大事,冒着鼻音问:“你身边可有高手,借我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