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赵倚楼皱眉,不知道是对这个名字不满,还是对宋初一敷衍的态度不满。他抿唇想了半晌,才道,“你当初给我取名字时,念的那句……那句……”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宋初一道。

“对,对”赵倚楼眉头拧的更深了,“为什么不能给我叫赵风雨,或者赵江湖?这两个名字听起来要威风许多。”

宋初一看着他一脸真挚的模样,忽然觉得额头更疼了,她嘶了一声,“你愿意叫什么便叫什么,赵猛牛,赵铁蛋,赵大虫,岂不是比什么风雨、江湖更威风”

“说的也是,赵大虫的确威风些。”赵倚楼认真道。

大虫也就是老虎。在大多数的部落里,还存留着很原始的取名习惯,他们靠打猎为生,便以打到的威猛猎物为名,所以倘若名字叫熊、大虫之类,是很受到尊重的。

宋初一郁结,霍的起身,“赵小虫,今晚倘若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咱们就等着喂大虫吧”

这里是旷野,四处都是半人高的草丛,偶尔能见到一两片小林子、小土丘,根本没有合适容身的地方。

赵倚楼转头向四周看了一圈,心中也很有危机感,但还记挂着名字的问题,不满的道,“为何我叫小虫。”

“这还用说?大虫没长大之前,都是小虫。”宋初一翻了个白眼,拨开草丛,继续往前走。

赵倚楼闷闷的跟在她身后,无时无刻的散发着怨气。

“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宋初一猛的止住脚步。

赵倚楼十分勉强的道,“还是叫赵倚楼吧。”

“随你”宋初一揉着脑袋,恨恨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告诉你赵小虫,我这浑身上下就只剩脑子最金贵了,你以后能不能吃的上肉,都得靠它,给我小心点”

赵倚楼先是盯着她的脑袋看了一会,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说的是,可是你最金贵的地方都被头发盖上了。”

宋初一胸口堵着一口气,“你他娘的懂什么,这叫财不露白”

赵倚楼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怒气冲冲的往前走,不知哪里得罪她,他是真心觉得她聪明,也真心觉得她除了聪明点,别的地方都不值一提。不过这都是她自己承认的,为什么还生气?

天色阴沉,明明是才刚刚过午不久,却觉得已经马上要入夜了。

眼看已经有了初冬的感觉,他们身上还只有一块仅仅能够蔽体的衣服,黑沉沉的云仿佛要压低到旷野上,两人急急向前行着,再没有心思多说一句话。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宋初一顿住脚步,“辨不清方向了,先拔些草裹在身上吧,否则入夜之后便糟了。”

用草做衣,是每个生存在这世上的人都要会的本领,赵倚楼独自在荒郊生活这么久,自然很是熟练。

时间不多,两人赶快找了一片看起来干燥整齐的草,开始拔起草来。

“可惜我那一捆稻草。”赵倚楼想到被公孙谷霸占的稻草,就痛难自已。

宋初一力气不大,所以拔的很慢,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赵倚楼早就拔了大一捆,开始往自己身上绑。

宋怀瑾正撅着屁股使尽吃奶的力气对付一把草,忽听赵倚楼一声大叫。

“怀瑾怀瑾快看”赵倚楼丢下稻草冲过来,几乎是提着宋初一的领子把她从草丛里揪了出来,拎着她往左手方向看去。

远处,一片枯黄和灰蒙蒙的天相连,四周略有些雾气,但依旧能清楚的看见有马车朝这边过来。

“车队”蔫巴巴的宋初一眼睛陡然一亮,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这车队有十余辆马车,而大部分都是用来载人,只有四五辆载日常用物,护卫多而奴隶少。以宋初一的经验,这多半是载着俳优、美人或者国贡的车队。不过瞧着护卫的样子,肯定不可能是是国贡,多半是俳优。

优,倡乐也,以乐人为职。也就是用舞蹈、音乐等等娱乐活动取悦别人的行当。

宋初一立刻伸手将赵倚楼的头发全部拨开,用袖子仔细的把他脸上的脏污擦拭掉,“他们在急行赶路,车队里没有多少奴隶,因此行速很快,我们跟不上的。你就委屈两日,我知道俳优里也有男优,你这张脸一摆出去,他们定会收留,我就扮作你的奴仆。”

赵倚楼根本不欲答应,但听宋初一到最后竟然主动要扮他的奴仆,若说俳优还有一丝丝地位的话,奴仆就是牲畜,根本不当做人的,既然宋初一为了活命都牺牲到这等地步了,他充当一两天俳优又有什么关系?

眼见着车队已经距离此处已经不足五十丈,宋初一便扶着赵倚楼走出草丛,发现前面就是一条不到一丈宽的路。

走至路中央,宋初一小声道,“快装晕倒”

赵倚楼显然不常作假,一听见宋初一的话,便比直的躺了下去,宋初一暗骂一声,噗通跪倒在他身边,嚎啕大哭,“主啊主哇你快醒醒”

第十四章 被绑者何人

道路并不算宽敞,因着赵倚楼横在路中央,车队不得不在靠近他们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

宋初一哭的十分卖力,看见有人过来,立刻扑在赵倚楼身上,顺便把他的头发全部拨开。以赵倚楼这个姿色,倘若真的是俳优车队,不收留他简直就是眼了瞎。

少顷,车队中有个人骑马缓缓踱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初一和赵倚楼,粗犷的声音道,“喂,如何横在路中?”

宋初一早已想好了说辞,立刻急促的道,“我主不知如何晕了过去,请壮士相救”

骑在马上那人淡淡看了一眼,见只是两个瘦弱的孩子,便放松了警惕,目光在赵倚楼的面上流连片刻,才道,“你且候着,我去帮你问问。”

他调转马头,咕哝了一句,“啐,居然又有人晕倒在路上”

宋初一心中诧异,敢情早就有人用过这一招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那人回去片刻,便领了一名三十岁上下中年妇人过来。那妇人着暗褐色曲裾,行步端庄合度,显见是经过严格礼仪训练的。

她走到宋初一面前,还未张口,目光便被赵倚楼吸引,立刻蹲了下来,伸手端住他的下颚仔细打量片刻,又伸手摸了摸四肢,眼中满是喜色。但只是一瞬,她便掩饰了表情,问宋初一道,“你家主人是何身份?”

宋初一心里斟酌了一下,垂眼弱弱的道,“主家中败落,我们逃难至此。”

一般的奴隶都没有什么见识,有些因为长久的不说话,连语言能力都退化,像宋初一能表现出来的程度,已经是比较高级的奴隶了。

“我们这一趟是去楚国,你愿意随我走吗?”妇人问道。

宋初一忙不失迭的点头,全然一副溺水中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丝毫未曾留心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奴。宋初一衣衫褴褛,旁人可能分辨不出性别,但妇人阅人无数,却一眼便瞧出了那是个女娃。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娃,有什么可戒备的?一条命在她手里,生死也不过是在她一念间。

“将他们也放进那辆马车里。”妇人起身,目光又忍不住从赵倚楼面上扫过。

“喏”那壮汉伸手便将赵倚楼扛了起来,往车队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