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忐忑了大半天,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赵小宽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连语气都有些激动,“谢谢大夫,我一定积极配合!”

**

油条店停业日期由三天改为一周,赵小宽每天除了吃药和叶酸,还要去王大夫诊所打保胎针,剩下的时间都在家卧床休息。他的食欲依旧很差,闻不了一点油腻荤腥,值得欣慰的是下体没再出过血。

期间他坐公交去了一趟李老板的粥铺,亲自登门道歉,忍痛取消了合作。其实把送货时间往后挪一到两小时,应该能好好谈谈,但赵小宽知道自己干不长,又得时不时往医院跑,不能耽误李老板的生意。他不好提怀孕的事,只能借口说自己生了病,暂时没办法营业了。

李兆明一听,以为赵小宽得了什么重病,无奈同意结束合作。结算货款时,他多给赵小宽算了一千块,让他好好养病,注意身体。赵小宽推辞不过,感激地收下了这笔钱。

保胎一周后,赵小宽没让王大夫陪着,自己坐公交去医院复查了。上次在医院零零碎碎的检查花了一千多,还好这回只是抽血,没花多少。检查结果比预期要好很多,他忍不住问医生,“大夫,我是做早点的,一星期没开张了,在家也呆不住。我明天能营业吗?不干重活,就白天卖卖油条。”

“呆不住也得呆,还想不想要孩子了?”女医生提醒道,“先兆流产可不是闹着玩的,再打一周过来复查。”

“要,我就随便问问……”

连着几天没开张,钱还只出不进,赵小宽的危机感与日俱增。他心疼损失的收入跟合作,可想想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值得。

孩子的意外出现,如同一束光,在赵小宽人生最灰暗的时刻,照亮了能让他继续前进的路,他对生活又充满了希望和奔头,不再频繁地想起周梁,想的全是与孩子有关的。

在家躺着的日子里,他会研究怎么给孩子取名,小名也是绞尽脑汁,男孩女孩各取了两个,再从中选出最满意的。他还看了不少孕期保健和育儿方面的书籍以及婴幼儿菜谱。

他开始期待属于自己的新身份,他要做爸爸了。

**

鼻骨的骨折令周梁不胜其烦,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还是疼得吃不好睡不好,做梦都在想赵小宽。为此他特地请假跑了一趟医院,医生给出的解释是当时软组织损伤比较严重,所以疼痛感持续的时间较长,建议他回家热敷,又给开了一盒止疼药。

说了等于白说,周梁拒绝医生开的药,拿着挂号单和病历本直接离开了医院。他前脚刚回到公司,项目经理的助理后脚过来找他,让他帮忙开车送经理去工地,他火气蹭地就上来了,“我他妈是过来给你们当司机啊,还是当保姆?一个个的都不拿我当人,是么?”

“……”安炀愣了几秒,随即干笑道,“怎么会,没有人这么想过。是经理的意思,我手头还有工作,暂时走不开。”

周梁面无表情地盯着安炀,一直盯到对方自觉尴尬,丢下一句“我去送吧”,才收回目光。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他点了一根烟,靠着椅背放松地吞云吐雾。

他想好了,这个姓安的要是敢跟他爸告状,大不了辞职走人,谁他妈稀罕这份工作。两根烟抽完,还是难解心头烦闷,周梁连班都不上了,起身离开公司,打算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37 | 37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上次回去参加订婚宴,车没开过来,公司重新配了辆SUV给周梁。他驾车回公寓冲了个澡,换上舒适便服和运动鞋,把这几天抽空买的画具以及写生所需的生活用品全搬进了后备箱。收拾妥当后,他没开导航,凭记忆一路往北行驶,目的地是远郊一处人烟稀少的森林公园。

在大学期间的寒暑假,周梁偶尔会独自驾车来南州写生。周边其他城市的景区也被他跑了个遍,他喜欢大自然随着四季而流动变换的色彩,再将那些风景一一定格在自己的画中。

枯木与泛黄落叶相交叠,偶有几声鸟鸣传来,这里的秋色刚刚好。行走在树影斑驳的山林间,他呼吸着清新空气,难以发泄的烦闷逐渐消退,心静了不少,边走边欣赏着大自然奇妙的色彩搭配。

周梁对这座森林公园还算熟悉,没花太长时间就找到一处视野绝佳的好位置。他回到停在盘山公路的汽车旁,打开后备箱,先拿出画架和提前绷好的画框,背着进了林间。要拿的东西很多,他来回往返,有条不紊地做着画前准备工作。

整整一个暑假,周梁的时间几乎全泡在了赵小宽那儿,只画过一张秋鸣湖的速写,还是为赵小宽而画。又不自觉地想起对方,他皱眉望向远处山谷间的草木与溪流,掏出香烟打火机,利落地点了根烟。

以往户外写生是心血来潮、兴趣使然,这次却是因为心烦。分手半个月了,周梁心里憋着的火就没熄过,每每想起赵小宽对他下的狠手,他是浑身不痛快,越想越气。他把情绪的源头归咎于赵小宽身上,因为这个男人,他的生活和工作变得一团糟,还染上了烟瘾。

一根烟抽完,周梁打开折叠画凳坐下,拿出各类作画工具,逼着自己投入创作。他专注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景与画布上,渐渐找回了创作时的状态,很快忘记除画以外的人和事。

周梁这一画,从正午时分画到暮色黄昏,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心无杂念,连赵小宽是谁都忘了。他给画取名为《秋》,从背包里翻出相机,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拍摄。

天边是火红的晚霞,周梁坐在帐篷前咬着便利店买来的简易三明治,眯着眼欣赏日落。也许是残阳太过凄美,在这幽静的山林里,他莫名感到一丝不曾有过的空虚感,紧跟着想起了赵小宽。

他想起夕阳下,赤裸着身体骑在自己身上的赵小宽,想起他的一脸春色和拼命压抑的哼喘。那么害臊放不开的一个人,总是会无条件地纵容自己,为自己敞开全部,跟那晚动手的疯子判若两人。

嘴里的三明治突然没了味道,周梁发现自己硬了。身体起反应的同时,心里那股积压已久的火气也一并爆发了,三明治在他手中瞬间被捏成一坨软泥。他想发泄,想在赵小宽身上尽情地发泄。

有些想法就像隐身于黑夜中的困兽,只有黄昏落幕才可窥见那囚笼,而一些刺激源就是那把让欲望之兽出笼的钥匙。于周梁而言,赵小宽就是那把钥匙。他后悔了,后悔仓促提出分手,甚至产生了马上回去找赵小宽的冲动。

深夜。

周梁没把医嘱当回事,抽烟喝酒一样没落下。他去了曾经去过的一家Gay吧,直接点了两瓶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边喝闷酒边看着舞池里的人群。半瓶酒下去,面前多了道身影,来人笑眯眯地说了声“嗨”。周梁抬眼扫去,是个长相还不错的男人,气质偏成熟。

“刚才就注意到你了,一个人?”

周梁在山上想着赵小宽撸了一发,此刻兴味索然,“有事么?”

“有。”男人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在对面坐下。他身体微微前倾,故意凑近周梁,低声道,“想跟你认识一下,可以吗?”

香水味扑鼻而来,周梁闻不惯,往后退了些,他靠着椅背反问,“只是认识?”

“还想跟你深入交流。”男人说得暧昧,冲周梁眨了眨眼。

主动送上门的周梁遇过很多,也不是谁都能瞧得上,他其实很挑剔。脑子里又闪过赵小宽在床上主动配合的画面,他烦得闷了一大口酒,是时候换换口味了,于是问男人:“有体检报告么?”

男人头回听说约炮还要带体检报告的,帅哥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嫌自己不干净?他还没嫌对方不干净呢,顿时脸色一变,“靠,你他妈有病吧。”

周梁难得没反驳,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病,他变得不像他自己。

**

又连着打了一个星期的保胎针,赵小宽屁股上多了许多小针眼,这些小洞洞对他来说不痛不痒,能忍受,他就关心开张的事。打针这半个月里,他去王大夫诊所的路上老是能碰上熟面孔,见着他就问油条店怎么不营业了,吕亮前几天也特地发微信问他怎么回事,隔壁老许更是带着水果,亲自上门关心了一番。

街坊们都很热心肠,赵小宽不能提真实原因,只能对外说腿疼得厉害,要休养一阵子。为了演得逼真些,他托王大夫帮忙弄了根拐棍,走哪都不忘拄着。别说,走路还真不费劲了,有时候累了还能拄着歇会儿。

复查这天,赵小宽迎来了好消息,医生说可以不打针了,接下来做定期产检即可。回去后,他打开关了半个月的油条店,动作小心地清洗打扫了一番。做完卫生,他没敢多弄,就和了二十斤面,揣面的时候也特别小心。

隔天,赵小宽的油条店恢复了营业,出摊时间由六点改为八点,只卖油条,不做豆浆。豆浆利润很大,他有点心疼损失的收入,但做豆浆都是重活,他空有力气却不敢使。

前后日子算下来,肚子里头的小玩意快两个月了。赵小宽打算在显怀之前继续做生意,作息时间和工作量调整一下,不让自己太累。等显怀正好又赶上冬天,肚子大了还能用衣服遮一遮。他想着等遮不住了,再停业搬到医院附近,租个便宜点的小单间,生完孩子花钱请个阿姨帮忙带,自己养养身体,这样拢共才休息两个多月,房贷从老本里预留出五千,基本没问题。

幸好店铺租金是半年一付,暂时不用发愁。赵小宽计划得很好,可惜赶不上变化,全被孩子给打乱了。他孕吐反应越来越厉害,闻不了一丁点油味,戴着两层口罩硬是坚持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没忍住当着顾客的面直接吐了,呕吐物从口罩里喷出来,糊了一脸,胸前的围裙上也弄得到处都是,把顾客吓了一跳。他慌乱地使劲擦着呕吐物,边擦边道歉,顾客满脸嫌弃地丢下一句“我不要了”,就走了。

老许听到动静,走过来一瞧,吓得赶紧进店询问情况。他早就察觉不对劲了,从油条店歇业半个月,再到小赵拄拐走路,今天更是吐了一身脏东西,很明显身体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