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边还有个高尔夫球场。”丛一站在窗前,背对着文时以悠悠地开口:“你高尔夫技术好吗?”
“还可以。”文时以不敢太?夸口。
事实上?,他有过一次一杆进洞。
在他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也是元旦。
全家人在京郊的酒庄度假。那一年?他从Harvard毕业,在华尔街的投行初出茅庐,四面受敌,同时又开始接手一部分家族生意,有连着两三年?的时间,平均下来他每天?休息的时间甚至不足六小时。
那天?爷爷和父亲有意考验,为?他即将带来的新的一岁出了?更多难题。
他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思忖,面上?如常。
站在原地,沉默了?大概十几秒,然后挥杆打了?完美一球。
他那天?唯一的一杆。
文兆锡大为?高兴,依照惯例,当天?给文时以的球童和整个高尔夫球场的工作人员发出去了?大几十万的红包。
其?实文时以一点也不喜欢打高尔夫,他时常在心里厌弃这种?运动却又不得不流连于高尔夫球场交谈生意,与形形色色的人不停地推拉。
这让他觉得膈应,觉得无趣。
而且这项运动在心里早就被他打上?了?服从性训练的标签,同念书,娶妻,接受家里生意性质一样。
那是长辈们需要他做好的事,这样的性质就注定了?他无法真的喜欢上?这项运动。
所以除了?必要谈生意,圈子里无论谁喊他过去随便玩玩他都是拒绝的。
“回国有空一起。”丛一收回向外?远视的目光转而望向文时以,随口这样一说。
“休息下吧,一会儿婚礼就要开始了?。”文时以没答应,换了?话题。
宾客陆续如约而至,整个古堡都依照着婚礼的主风格装饰成了?纯白色,装饰的鲜花全部采用了?新鲜的白玫瑰和香水百合,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纯净的白色海洋。
挽着文时以,丛一从房间出来一路走?到了?婚礼现场。
这中间,她没有做任何?心理建设,她自认自己应当是毫无波澜的。
她不需要为?见一个已经有新欢的旧爱做任何?思想准备。
一如既往,她微微抬着下巴,目光直视前往,昂首阔步地迈在阶梯上?。
文时以察觉身边人的表情微变化并未说什么?。
其?实他能感受到,她大概在故意较劲儿。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当下那一秒,丛一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强烈抖动了?一下。
透过Vinay的神情,她无比确认,他也并非毫无波澜。
对视的那一瞬,彼此心理都应当是都很清楚,在这样的场合以新的身份重逢,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惋惜惊讶,还是在担心她是不是一会儿会砸了?他的场子。
沉默片刻后,是文时以主动开得口。
他将手里那张请柬放在桌上?,收回手时顺便轻轻安抚了?一下丛一,转而礼貌客气?地对面前的新人致以祝福。
“Sorry, my mom couldn't make it today because she had something to do, so my fiancée and I came to wish you a happy wedding!”
(抱歉,我?母亲今日有事未能到场,我?和我?未婚妻前来,祝你们新婚快乐!)
听到文时以口中讲出未婚妻时,Vinay的神色变了?变,大概是震惊,顺势看向丛一却并未说什么?,伸手接过了?他们递来的新婚礼物。
“Hope you like the gifts we brought. Wishing you a happy marriage!”
(希望你们喜欢我?们带来的礼物,新婚快乐!)
丛一完全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娇俏的脸上?看不见半点神色起伏,笑着与眼前旧爱新欢祝贺。
客气?也客气?过了?,寒暄也寒暄完了?,丛一极快地收回目光,挽住文时以的手臂走?入宾客席。
落在下来后,丛一松开手,垂眸盯着阶梯地毯上?的某块暗色花纹出神了?有几秒,很快便调整好。
文时以坐在她身旁,刻意不去看她或者是观察她的反应。
他知道,丛一希望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要多给予她眼神和关心。
丛一安安静静地坐着,头顶的紫水晶王冠被阳光穿过折射出一抹淡紫色的流光溢彩。
她的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左手上?依旧缠绕着无论什么?装束都会搭配的发带,用以遮蔽那些丑陋的过往和疼痛。
她不吭一声地坐着,很久,很久。
大概太?专注了?,连婚礼开始她都没意识到,只看到眼前的景致更迭。
她的视线永远是向上?走?的,目光反复流转在白玫瑰打造的梦幻海洋里,应接不暇的白中,一对新人挽手走?在满天?纷飞的花雨里,脸上?满是笑意。
似乎大家都在欢呼,虚微的声音时远时近,她怎么?也听不太?真切。
她明明身处其?中,却有一种?被从中剥离的感觉。
热闹嘈杂里,她感觉自己被越推越远。
在被推到某一个点时,她被困在了?原地。
好多回忆忽如其?来地朝着她涌现,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