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秦国准备马车已然赶过来。

“这是君上的车,不过平时极少使用。”司马错补充了一句。

魏纨被抬上马车,魏菀看了一眼赢驷离开的方向,亦转身跟着上车。

进入马车,从摆设装饰中亦能感受到赢驷那冷硬的性格。秦国尚黑,马车中的几、榻均是黑色,边沿处带着简单而大气的红色纹案,除此之外别无装饰。

魏菀试了试魏纨的鼻息,见无异状,才全然放下心来。

身心一松,疲惫便席卷而来,她在榻沿靠了一会儿,不知怎的,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赢驷那双冷漠的鹰眸。纵使他方才并没有透露出丝毫温柔,相反十分冷硬,可是她心中还是抑制不住欣喜。

他能及时出现,说不定就是准备亲自出关迎亲,不管是出于什么政治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在他把她携上马的那一刻,她心底的某一处已然悄悄变化了。

尚未入秦,魏菀便已经感觉到未来夫君那双强有力的臂膀,能够撑起一片广阔的天地。于是对于这次联姻的悲观心态,也变得期待起来。

车外,司马错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马车,不禁有些同情。他能看出魏菀对君上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可是恐怕注定要落空的吧!

司马错很了解赢驷。成为赢驷的女人,是幸事也是不幸,因为必然会得到他最周全的保护和最妥善的照顾,也因为几乎不可能得到他的爱。

他的目光,在天下,他热血,浇灌于战争和开拓,那一颗心,更是全部都系在了大秦。

不知有没有女子能走入赢驷的心,但司马错可以肯定,不是魏菀那种。

第172章 不回秦国了

表面上,赢驷并未追查袭击魏公主的幕后主使,三百余人直接分尸示众。这一举动不禁震慑了幕后之人,亦在列国之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这样残暴的手段,自然令儒、墨等学派的愤怒,面对他们的口诛笔伐,赢驷的回应是:扰乱两国联姻,欲图挑起战争,用心险恶至极!相对与两国黎民百姓的安危,三百人算得了什么?寡人宁愿背负一世骂名!

何等的大义凛然。

“哈哈哈!”宋初一听谷寒口述赢驷的这番言辞,忍不住捧腹。

谷寒皱起眉头,“先生笑什么?”

宋初一敛起笑,干咳了一声,“我是高兴君上如此关爱苍生。”

这话夸赞秦孝公还算合衬,赢驷与他父亲不同。

谷寒见她神色正经了许多,便继续禀报,“公子疾已经到秦,先生的信函在年关之前必能抵达咸阳。”

宋初一点头,“说说巴楚之战吧。”

十天前,楚国有两万精兵顺着江水打入了巴国的鱼复。巴国明知后方楚国虎视眈眈,却不知怎的对蜀国开战了,导致后方空虚,被楚国趁虚而入。然巴人是出了名的骁勇,硬是将楚国两万精兵阻在了鱼复。

近两日双方均已援兵,战事胶着。倘若楚国真是铁了心不惜代价一举攻下巴蜀,巴蜀危矣!

谷寒道,“率领两万精兵的将领是韩癸,副将一个是董叙,另外一个是名不见经传新人,叫砻谷不妄。”

“好小子!”宋初一精神一震,砻谷不妄果然不是池中之物,短短时间从千夫长爬到副将的位置,实在不简单。虽然依着宋初一的猜测,这副将的位置也只是临时的,并不稳固。但此战一旦占上风,他基本也就能稳住位置了。

谷寒不解道,“先生说的是……”

宋初一微微抬手,并未为他解惑。转而道,“我们先静观其变。”

谷寒应下,继续道,“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有消息传来,魏赵休战了,细节并不清楚。”

“先生,接引使来了。”侍女在门外禀报。

宋初一挑了挑眉梢,“请他进来。”

少顷,俞承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微微拱手,接着便道,“王上召见,请先生即刻入宫。”

“这么急?”宋初一话虽这么问,面上却无丝毫惊讶。

通商之事已经拖了这么些天。蜀王习惯在女色上纾解压力,这些天却是看着哪个美人都乏味,几乎每隔一天便会召见宋初一一回,让她讲讲子朝美人。宋初一不仅讲了子朝,顺带着将列国美人全都数了一遍,蜀王听着恨不能立刻派人去搜罗一些来。

宋初一理了理衣襟,便随着俞承出门。

蜀王宫的正殿之中,权臣齐聚,气氛肃然。宋初一来到蜀国半个多月,这还是头一次被如此正式的接见。

“外臣见过王上。”宋初一甩开大袖,躬身施礼。

蜀王道,“免礼,请入座。”

宋初一在客座上跽坐下来。便听蜀王道,“丞相,告诉使节商议结果吧。”

立于首位的丞相开口道,“我等认为,蜀秦通商可行,只不过秦国若想从我国买粮。须得每岁向王上纳贡才能显示出诚意。”

“纳贡?”宋初一蹙眉。

诸侯国向天子呈上财产土物可称之为纳贡,附属国向宗主国交纳财物亦可称之为纳贡,蜀国的意思,显然是属于后者。

不过是通商而已,竟然提出如此无礼要求!

宋初一忽然嗤笑一声,“敢问王上,不知是何人想出这个条件?”

其实这话不必答,不管是谁想出的条件,其他人终归是同意了的。

“怎么,秦国不肯?”丞相见宋初一的反应,冷声问道。

“倒不是不愿。”宋初一看向丞相,“今周天子尚在,秦国公然向蜀纳贡,是为叛出,免不了要招致灾祸。秦,虽缺粮草,但又岂肯为了粮草而将自身置于险境?”

宋初一余光瞥见朱恒欲说话,便转向他,继续道,“况且,秦向蜀纳贡,山东六国会如何想?他们必然会以为蜀国有伸手中原之意,倘若引得他们群起而攻之,纵有重重天险阻隔,也未必能保蜀国安稳。所以这个条件,是为难秦国也是为难自己。”

巴蜀并不在周王室的统治范围之内,秦国没有任何理由向它纳贡。

见众人陷入沉思,宋初一又适时的给出一个建议,“所谓‘纳贡’也不过就是个名头而已,两国邦交,秦国必不会吝惜财物,何须纠结那两个字呢?不知王上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