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一变,我非常享受注视她此时的憔悴和苍白,“其实你并不想要死抓着周逸辞不放,如果你那么在乎周太太的地位,你也不会打烂了这副牌。你在爱情里迷失了自己,可爱情丢掉后,你又不得已找回了理智,却发现没人再陪你过招了。方棋爱上其他女人,选择背叛为他葬送了婚姻和声誉的你,白宏武气愤你的愚蠢与下贱,对你爱搭不理,几乎丧失了父女情意,你现在无路可走,只能死死攥住周逸辞。”
我走过去两步,我穿着高跟鞋,比她高出半头,我居高临下俯视她,“可惜这么狼狈的样子,他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我每一句话都字字珠玑,刺激到了白玮倾内心深处,她仰面瞪着我,用她最后那点力气,“程欢,你不要得意太早,我得不到你又能得到吗,你现在的身份你最清楚。这世上所有女人都有机会争抢周逸辞,唯独只有你,可怜兮兮躲在暗处看着,你心在滴血吧。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你的处境远比我危险棘手得多。你夜夜不能安眠吧?你心惊胆颤吧?这样的丑闻大白天下周逸辞的父亲如果知道他的三太太和自己的儿子有过一段关系,他会不会恼羞成怒让你生不如死,你脏了他的颜面,毁了他的英明。所以你不要再逼我,一时痛快了嘴巴苦的是你将来。”
她狠狠发泄完,站立原地笑了几声,她削瘦单薄的身影在闪烁的霓虹和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更加沧桑。
我在她转身离开时对她背影说,“周逸辞凶狠起来丧心病狂,你给他戴了这么一顶大绿帽,他早就恨你入骨,他顾念旧情没下手,不代表你再作死他不成全你。且不说我嫁给穆锡海是在我和周逸辞相识之后,他是从自己儿子手中横刀夺爱为老不尊,只说穆家这样庞大家族在滨城举重若轻的地位,你曝光出去丑闻,你能活命吗?你白家上下老小,还能平安生活吗。”
白玮倾脚下一顿,她猛然回头看我,她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之下,半边脸倒映着流光溢彩的霓虹,看上去有几分诡异,我平静和她对视,这样过去很久,她冷笑一声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白玮倾离开后,我站在原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周逸辞,那条颜色清爽的围巾系在他脖颈间,将黑色西装的成熟严肃柔和了许多,他头顶罩着一缕灯光,深邃的眼眸温柔多情,我几乎认不出这是那个狠毒阴险的周逸辞了。
杜老板率先一步坐进车里,故意给他侄女留出空间来,吴助理也不好在原地守着,他点了根烟避到人行道下,背对着吸烟。
周逸辞看不出是否不耐烦,他面容非常平静儒雅,那个女人兴致很高,不断发出笑声,一直传到我所在的位置,我隐约听到她在讲述一部美国杀人影片。一般娇生惯养的女人对生死都很讳莫如深,也不太能接受血腥场面,她大约听了杜太太的话,非常认真恶补了这些东西,为了找点话题聊,女儿家的情情爱爱多愁善感和男人聊不到一起去,周逸辞那种骨子里蕴含着变态的强势男人,聊杀人血腥最合适不过。
显然这条路走得很精妙,相比其他话题周逸辞的确略感兴趣,他也在配合她聊着,我扫了一眼坐在车里的杜老板,隔着半扇落下的车窗,我看到他非常胸有成竹注视着,似乎对于将侄女嫁给穆家势在必得。
白宏武为了保住女儿周太太的身份,也在利用他唯一的优势牵连着周逸辞,那单合约除了白宏武谁也放不了水,周逸辞非常渴望得到,所以到底白玮倾会不会成为下堂妇,几率也不是很大,这些已经在蠢蠢欲动手段百出的人,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闹出一场倒贴还失败的丑闻笑柄。
杜老板的侄女一直说到周逸辞开始抬腕看手表,流露出赶时间的意思才罢休,可她仍旧没有干脆离开,而是非常主动和他约下一次见面,周逸辞在心里估摸行程,迟迟没有开口,我缓慢走过去,高跟鞋在石灰地上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杜老板的侄女先听到声音回头看,与此同时周逸辞也眯起眼睛锁定我,杜老板从车中再次下来,他朝我打招呼,我与他握了握手,对他侄女微笑说,“杜小姐不冷吗,站在风口说了这么久。”
她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
我指了指风月山庄,“我带着朋友到津霖的山庄吃饭。”
她恍然大悟,她偷偷看了眼周逸辞,他手插在口袋里正垂眸看着地面,不知怎么那么巧,他和杜小姐站在这里谈了那么久,影子都没有缠到一起过,我刚来就和他重叠到一起,不论是月光还是灯光,都刚好纠缠着。
气氛因为我的到来有些僵滞,杜小姐也没刚才那么活泼了,她拘束很多,杜老板笑着问我,“穆兄前天晚上喝多,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我说,“有劳杜老板惦记,老爷平时注重养生,体魄健壮,睡了一晚上转天就好了。”
“我还担心他这把年纪喝醉伤身,既然他好那我就放心了。”杜老板说完半开玩笑,“如果穆兄身体出了差池,我倒不担心二太太,三太太这么娇俏的年纪正是想要丈夫疼爱的时候,恐怕要在心里埋怨我了。”
我脸上得体的笑容收了收,没再搭理他。杜老板说话没什么分寸,喝点酒碰见熟人满口黄段子,生日宴晚上我就瞧出来了,我还在场呢他直接提早已故去的二太太,这不只是打我的脸,更是对逝者的极大不敬,穆锡海当着周逸辞都极少提及他母亲,一个外人拎出来就说,实在有点没溜儿。
杜老板见我脸色有些发沉,知道刚才过火了,他讪讪笑了声没再久留,招呼他侄女一起上车。杜小姐非常不舍,似乎对今晚的接触意犹未尽,她坐在车里还扒着窗子看周逸辞,并不故作矜持忌讳我也在场,周逸辞和她说了声再见,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问下次什么时候见,可她还没来得及战胜自己的羞涩,车已经缓慢开动,很快隐匿消失于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
周逸辞沉默不语,他从口袋内摸出烟盒,从里头抽出一根叼在牙齿间咬住,他摸了摸身上没找到打火机,他叫来吴助理,后者过来将打火机递给他,不过我先他一步夺了过去,周逸辞伸在半空的手什么都没拿到。
我偏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举起来按压开关,一簇淡蓝色的火苗倏地一下蹿升出去,险些烧到我手指,我和他隔着猛烈的火光四目相视,这样的光晕将他那张脸庞也映衬得非常温暖,我小声说,“我还没给你点过烟。”
他舌尖抵在烟蒂头上,轻轻蠕动了一下,这样的动作让我忽然间想起那晚他吻我的样子,专注又迷人,性感而狂野,只看他一眼我就能忽略掉身体的快感,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那样阔别如潮水般的拍打使我手微微颤了颤,火苗摇晃中他将烟尾架在上面,深深吸了一口,“躲在暗处多久了。”
第五十六章 你野蛮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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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开手指,打火机熄灭后我丢给站在我身后的吴助理,“你和她聊了多长时间,我就站在旁边看了多长时间。”
他哦了声,“那的确很久。”
吴助理四下看了看,在看到风月山长进出的客人时,他有些为难打断我们,“周总,三太太,上车说吧,这里人多口杂,传出去什么不好。”
我们谁也没动,我盯着他缠住烟雾的侧脸,“良辰美景,礼物佳人,被崇拜追求的滋味,快乐吗。”
他思付了一下说还可以。
“和那晚在浴室里相比,哪个更快乐。”
周逸辞夹着烟卷发出一声笑,“好大酸味。”
我脸色阴沉没说话,他又狠狠吸了两口,然后朝几米外的垃圾桶抛过去,烟蒂在半空划过一道非常优美的弧线,最终无比精准坠落在里面。
他越过我头顶扫了一眼身后敞开的大门,忽然伸手在我脸上捏了捏,“什么醋都吃。”
我没跟他讲白玮倾的事,现在是白家拿着唯一的筹码死命上赶着他,他掌握主动权,是离是合在他一念之间,他根本不在乎白玮倾路过这里看到什么,我又何必多嘴。
我将皮包扔进吴助理怀里,直接走到车旁拉开门坐进去,周逸辞站在台阶上闷笑了两声,也随着我一起进入。
吴助理正在倒车时,忽然风月山庄大门内涌出一群五颜六色的身影,那些女人追逐大笑着,骂天骂地骂男人,很快吸引了整条街道路过行人的目光。
为首穿红皮裙的何曼闹得最欢,她抱着门口手足无措的保安撒酒疯,要跟他合唱情歌。
我和周逸辞同时看到了这荒诞的一幕,她平时陪客人喝酒会玩儿花活,等到自己喝不了快醉的时候,把酒压在舌根底下,趁别人不注意吐出去,所以她没失态过。不过她私下喝酒很没度,醉了不是一次两次,我以为今天人多能劝着她点,没想到集体都醉了。
周逸辞注视着马路上那群手舞足蹈放肆大笑的女孩,“以后不要和她们过多来往,对你并没有益处。你要明白你已经不是过去底层卖笑的程欢,你只能做符合你身份的事,她们这种贪财虚荣的女人,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为了钱而出卖你,毁掉你拥有的一切。”
我盯着自己交缠紧握的手沉默不语,周逸辞说完后缓慢将车窗升起,隔绝了外面一切嬉笑吵闹。
我们离开山庄行驶上通往庄园最近的高速路,周逸辞将西装脱掉,可仍旧没有解下那条围巾,我余光越看越觉得碍眼,我索性上手从他脖子上扯下来,十分霸道丢出窗外,围巾在低空飘荡摇晃了一秒不到,便跌落在地面,很快被后面跟上来的车轮轧过,彻底沦陷粉碎在夜色之中。
说实话,做完这件事我是出了口气,可我也心虚,害怕周逸辞和我发怒,他不用打骂,只沉下脸我就会手足无措,我本能还是畏惧他的,不管我多嚣张,前提都必须在他包容范围内,逾越半点我也不敢折腾。
我捏紧拳头等待周逸辞的第一句话,我以为他会质问为什么,或者直接捏起我下巴让我认清自己身份,该不该插手他的私事,然而这些都没有,他在我忐忑中只说了一句,“你野蛮的样子也很好看。”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他清澈幽深的瞳孔内折射出我惊愕的脸孔,他心情大好吻住我的唇,在上面重重咬了一下,我嗅到他身上一股香香的气息,如果不是杜小姐曾对他投怀送抱,就是那条围巾喷了香水,我蹙眉将他一把推开,“周先生不是厌恶香味吗。”
他低头在自己胸口嗅了嗅,“回去洗掉。”他顿了顿又说,“你不喜欢的,我尽量不去触碰。”
我整个身体都僵住,我觉得他今天晚上一定吃多了,才会撑得反常。
我们都陷入沉默,谁也不说话,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只剩下广播里一首音色很淡的歌曲在不断飘荡循环。
周逸辞喝了很多酒,他胸口果露出的白皙皮肤布满了红痕,他酒量不错,但喝多了上脸,也因为他肤色太浅藏不住红晕,一看就知道他喝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