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安谧说,“大太太这样吩咐我,我不得不做。”
灯一旦打开,房间一切都将暴露在灯火通明下,这段维持了近半年的地下情彻底水落石出。
佣人顺势叫喊,大太太推轮椅出来堵个现形,然后借题发挥逼我交出手中遗产份额,要不驱逐我出去,要不再恶毒点让我和齐良莠做伴,穆津霖舍不得我也不可能为了我和他母亲为敌,褚慧娴一定搬出穆锡海尸骨未寒的亡灵来以及人伦道德压制周逸辞,迫使他暂时妥协。而我一旦到了囚室,基本上半条命就交待了,褚慧娴绝不会放过我,已经有了一个沈碧成,还能再来翻身的第二个吗。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甘心我得到的太多。
我不松手,佣人也不罢休,我们僵持了半分钟,可心从楼下上来,身后跟着管家,他们见我脸色难看与佣人强硬对峙,纷纷一愣,问发生了什么。
我冷笑说,“大太太心怀鬼胎,不甘老爷遗产分配,又掐不住我把柄,就往我身上破脏水。”
佣人说,“三太太误解了大太太的关怀,您把灯打开,我看一眼就走,何必闹得彼此都不愉快。”
管家往我房间里瞟了一眼,他蹙下眉头,隐约猜到什么,他是周逸辞的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褚慧娴得逞,他上前一步对我说,“三太太性子孤傲,最看重颜面,大太太是关怀,可作法欠妥,换了谁也不能接受,我跟了老爷多年,我来说句公道话,我始终在楼下,什么人都没看到。”
佣人还是不走,她笑着反问我,“三太太到底怕什么呢,开个灯而已,反应也未免太强烈。”
我表情不屑一顾,“你没这个资格,大太太也没有。”
我说完扫了一眼可心,“现在谁当家。”
她没有任何犹豫说三太太。
佣人脸色沉了沉,我笑容得意,“这是老爷遗嘱安排,大太太的面子我想买就买,不想买谁也强迫不了我做我不愿意的事。大太太想来压制我,就让老爷复活重新立一份遗嘱,白纸黑字我自然双手奉送。谁也没规定妾就在妻之后,男人的天下,谁有本事谁得宠,谁就是赢家。”
管家抬眸看了看我,在旁边一言不发。
褚慧娴房间传出一声杯子破碎的动静,不知道是听了我这番话气着,还是在暗示佣人停止,我冷笑着甩上门,砰地一声巨响后,外面窸窣片刻彻底归于沉寂。
我其实并没有这样强势,只是我丢不下这份铠甲,我必须用它保护我的懦弱。我比谁都怕,可如果我泄露慌张,让她们看出我的心虚,我将会输,输的结果我根本不敢想。
这宅子危机四伏,除了曹妈和九儿没一个是我的人,而她们两个也完全不清楚我和周逸辞的事,沈碧成与世无争,女人间的恶斗她曾是牺牲品,她绝不会插手我和大太太的战争,她清楚自己的势力太单薄,我们二虎相争伤的只能是她,可心没什么地位,所以我几乎是独身行走在刀刃上,没有任何帮手。
再生活下去我早晚要被逮住把柄,虽然我夺走了大太太的权利,可她毕竟是穆锡海妻子,地位身份高于我,她非要抓着我不放我也没辙,这次没得逞,她势必怀恨在心,下一次更变本加厉,等到这孩子生下来只怕免不了一场狂风暴雨的荼毒。
我转身走回床铺,床铺挨着窗子,外面月色很亮,周逸辞早就把枕头扔开,他才不会像个奸夫一样藏着,奶白色月光下他静谧迷人的脸孔显得十分安稳,完全不担心我是否顶得住。
我将堆积在他身侧的被子掀开,他身上湿漉漉的,刚才的汗水没消下去,又被捂出新一层汗,我用掌心在他身上抹了抹,我以为他睡着了,结果出乎意料他还醒着,他闷笑了声,速度极快握住我戳在他胸口的手,将我朝他怀里一扯,我跌入他胸膛,匍匐在他半副身体上,他搂着我懒洋洋说,“越来越厉害了,嘴巴这么毒,直接呛声大太太。”
我从惊魂未定中平复过来,盯着他潮湿的头发埋怨说,“周先生不闻不问,把这块对付大太太的烫手山芋丢给我,现在又嫌弃我恶毒,做你的女人还真是艰难。”
周逸辞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我匍匐在他胸口,他笑着看向窗外,“你猜他们会不会从窗户进来。”
我一愣,但我立刻想到旁边房间是穆津霖在住,他早就一清二楚我和周逸辞的事,可他并没有因此而对我落井下石,否则凭借他的手段和城府,我早就败露,早就为此付出惨重代价,他连遗产都不和我争执,更不会怎样了。
我斩钉截铁摇头,他问我为什么,我说穆津霖不会允许他母亲做对我不利的事。
我说完借着月色发现周逸辞面容沉了沉,我立刻察觉到自己失言,我下意识喊了声周先生,他眯眼盯着窗外透入进来的一缕月光,眉眼间的温柔渐渐被凌厉替代。
“他对你不错,他难得对一个女人好。”
他沉默了半响又说,“这的确很容易心动。”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将手臂从我背后移开,我以为他生气了,他始终对于我和穆津霖过分亲密的关系有些忌惮,我还偏偏失语往枪口上撞,我本能攥住他手指,不想让他松开我,他顿了顿,仍旧将手指从我掌心中抽出,在我失落和惊慌中,他摸了摸我的脸,“我带你走怎样。”
我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了怎样一句话,我在宅子里受过的最大威胁和伤害就是穆锡海察觉到我和周逸辞不清不白,在书房打我那次。即便是那样,他也没提过带我走的话,以致于我呆愣住,良久都没有回神。
他看我的模样笑出来,在我鼻尖上捏了捏,“傻了吗。”
我凝望他眼睛,他眼睛总不会骗我,他像是真的要带我走,他也从不和我开玩笑,我握住他在我脸上流连的手,声音里满是颤抖,“周先生要带我走,离开穆宅,是吗?”
他嗯了声,“回我们当初的家。”
我们的家。
这四个字简直是一把剑,狠狠插在我心上,我虽然流着血,可这份痛让我快乐,让我满足,让我感觉到自己活着,是有知觉的。
突如其来的惊喜对我冲击太大,我将脸埋在他滚烫的掌心中,我忍住没有哭,可按捺不住激动,我担心他看到我脸上由于过分兴奋和快乐而狰狞的动容,看到我不漂亮的样子。
周逸辞任由我紧紧缠住他,安静抚摸着我光滑的背部,他问我喜欢吗,我声音发闷说喜欢,他说喜欢就好。
我们这样拥抱了一会儿,我又猛然意识到一些问题,我问他怎样接我离开,他说他会想办法,让我等几天。
其实周逸辞的势力足够独当一面控制一切,关键穆津霖和他同样不相上下,他会否阻挠我离开不得而知,我与褚慧娴也闹得水火不容,大张旗鼓势必损害他名誉,也让我成为被人唾弃的对象,可想要悄无声息不容易,平白无故少了个人,还是家族的掌权者,怎么可能不传出去,何况还要安抚好穆宅上下,这都不是简单的事。
不过周逸辞说带我走,我相信指日可待,我非常满足偎在他怀中,他沉稳的呼吸从头顶散开,他身体包裹着我,陪我安详睡去。
这是我在穆宅最美好的一夜,犹如外面天气,早已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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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周逸辞已经不在房间,我睡得太熟,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不知道,他躺过的地方已经完全冷却,似乎走了很久,窗子紧闭,还上了一把锁,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我身上。
我觉得好笑,他知道天台能通往穆津霖的屋子,他也能从窗子进来,我从没锁过,他那边也不锁,周逸辞对于我和穆津霖的亲密往来心里非常吃味,他光提起都不止一次两次,每次见我说穆津霖好他脸色沉得都像要杀人,这次终于有机会插手干预,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把铁锁扣在上头,隔绝了这唯一能神不知鬼不觉接触的通道。
我喜欢他为我吃醋,至少证明他在意我,哪怕只有一点点,这世上的一切不都是积少成多吗。
我抱住他昨晚枕过的软枕,贪婪嗅着上面残留的味道,属于他的熟悉的清新的还有些冷冽的香味,我低低发笑,也不知道笑什么,心里很舒坦,很快乐,好像年幼的孩子得到了一颗糖,美丽的女人拥有了一颗钻石。
我洗漱后下楼到餐厅吃饭,发现一直避免和我同桌的大太太也在,我原地停顿了下,笑着走过去,不过我没有立刻落座,而是摸着主座的椅背看了眼褚慧娴,“大太太也在,那我不好坐这个主位吧。”
她拿起汤匙在粥碗里舀了舀,看着冒出的一缕热气慢条斯理说,“你不坐谁坐,总不能把我从轮椅抱上去,太麻烦了。”
曹妈走过来为我拉开椅子,我沉默弯腰坐下,穆津霖正拿着一份合约边吃边看,我扫了一眼合约标题,其中有几个字是政府地皮,我脑子猛然想起周逸辞竞拍失利那件事,对方抢走后迟迟没有动静,也没有曝光到底神秘买主是谁,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穆津霖,也只有他才这么沉得住气,花了那么多钱买走却不动工,不急着赚回腰包。
我想仔细看清楚确定一下是否是那块地皮,可他恰好在此时翻页,纸上密密麻麻的黑体字足有上百行,根本看不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