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宣静河冷笑了声。

这世上人人求大道,人人求飞升。自古以来千万修士肝脑涂地,却不曾有任何人像宣静河这样毫不掩饰地、充满讥讽地说出这两个字。

火光中宣静河眼底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寒光:“如果我连无愧于心的凡人都做不到,飞升封神又有什么意义?”

曲獬脚步凝滞了一下。

恰好这时宣静河跨过一道石坎,望着眼前幽深的隧道:“出口就在前而了。”

此刻绝不能出这条地道。曲獬心念电转,刚想再开口百般诱惑,突然宣静河脚步一停,猝然向身后望去。

顺着他们来的方向,那座堆满火油和炸药的地底穹隆已经隐没在了黑暗里,周围安静得像是凝固了一般,只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

喀嚓。

宣静河猝然意识到什么:“不好。”

声音尚未落地,他整个人已经像离弦的箭一般飞身而出,曲獬紧随其后,顷刻间穿过无数石槛岔路,直冲进那座巨大的地底空间

赵昭远不见了。

墙壁铁环上,施法捆住他的那段衣带还在,赫然吊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断腕处齿痕犹在。

一个人要豁出去到什么地步,才能活生生把自己的手咬断?

宣静河喝道:“待在这别动!”紧接着疾风般掠出门,不远处拐角边恰好赵昭远的衣角一闪。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干什么?!

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宣静河心头,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赵昭远身受重伤又自断一腕,却在剧痛下爆发出了此生最后的那口气,沿着幽长的隧道狂奔急掠上百丈,宣静河数次险些抓住他衣角却又擦手而过,惊险之处仅差毫厘,厉声道:“站住!”

赵昭远用尽全身力气,纵身向前一扑!

前方隧道尽头乃是一道石门,赵昭远凌空而至,就像孤注一掷的赌徒,怒吼着拍下了石门边的机关!

轰隆

只听隧道四处轰鸣响起,宣静河猝然站住脚步,脚下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谁也别想炸毁我赵家……谁也别想。”赵昭远喘息着倒在石墙边,就像个走投无路的疯子,惨笑道:“宣静河,你不是想杀身成仁吗?去死吧!”

“你”

“死吧!都去死吧!一个也别想跑!!”

宣静河怒斥尚未出口,赵昭远大笑三声,一头撞墙,登时脑浆迸裂!

扑通一声闷响,尸体倒在地上,然而这动静在越来越响的轰鸣声中已经不重要了。

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赵府后院一股血腥寒风贴地而入。紧接着,长长短短无数哀嚎接连响起,密密麻麻的腐烂身影出现在门外,如潮水般迫不及待涌进地道。

竟然是活尸潮!

“吼”

“吼!”

宣静河颤栗着退后半步,转身向炸药库疾奔而去,一瞬将争先恐后的活死人抛在身后,不顾一切喝道:“曲獬!快走!!”

数百丈距离顷刻即到,转眼那炸药库就近在咫尺。曲獬已经听到动静奔出来:“这是怎么……”紧接着望见宣静河身后不远处的活尸潮,神色剧变。

宣静河一把抓住他喝道:“快走,我现在就送你出去!”

曲獬惊慌失措:“那您待会还怎么回来?!”

宣静河不答,脚步猝然顿住。

只见前方通道尽头,一道熟悉而恐怖的嚎叫由远而近,紧接着庞大的身影就从黑暗中闪现出来,赫然是赵家主。

赵昭远临死前用尽全力扳下的机关,果然不仅仅是为了开一道石门,而是把这隧道中所有与外界连通的暗门全都打开了。

他一头撞死鲜血四溅,于是赵府中所有活尸闻风而至,全涌进了隧道里!

狭路相逢,前后夹击,宣静河向后一退,眼角余光瞟见后而的活尸潮已经熙熙攘攘而至,追到了通道拐弯处。

而前方不远,赵家主浑黄的眼珠死死盯住了宣静河,小山般的身躯上下起伏着,突然如利箭般扑了上来!

宣静河根本没得选择,一把将曲獬拉到身后,铿锵不器出鞘,“当!”一声火花迸溅砍在巨尸的锁子甲上。

赵家主尸变时身上这套锁子甲乃是道家法宝,即便宣静河没受伤时也根本不容易砍断,何况是强弩之末的现在,闪电般交错十余手也只是在金属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白痕而已。

倒是巨尸被近在咫尺的血肉气味刺激得发了狂,两只庞大手掌在空中呼呼乱舞,几乎是堵在通道里一步步往前逼近,把宣静河与曲獬两人也逼得一步步后退,眼见后而难以计数的活尸群已经爬进了拐弯口

咣!

宣静河一剑扛住巨尸自上而下的拳头,右手伤处顿时撕裂,大股鲜血滚滚而下,他回头冲曲獬喝道:“待会我让你跑就立刻跑!”

曲獬急道:“那你怎么办?!”

宣静河的怒吼震人发聩:“我叫你跑!!”

就在此时,身后大批鬼影涌来,最前排活死人已经迫不及待抓住了曲獬的衣摆。

宣静河的反应简直能用巅峰来形容,抽剑借力遽然跃起,重重一脚踹得巨尸轰然向后,另一脚踩上石壁、凌空转身;不器剑扫出闪电剑弧,将前排几十个活死人一剑清空!

整排活尸身首异处,几十具无头尸身向后倒去,将后而接踵而至的活尸潮一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