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安静,只见尉迟锐坚定地直视徐霜策:“是的,我们正打算找一堆石头把财神砸死。”

与此同时上天庭,财神默默流着泪,把三尺白绫往东天神殿门前的大梁上一扔,正要颤颤巍巍把头伸进去,突然鼻子发痒,结结实实地:“阿嚏!”

底下众仙群情激动:“阿财你千万别做傻事呀阿财!”“镜仙大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来人啊救命啊财神又上吊啦”

“我要他的命做什么?”酒馆雅间里,徐霜策一手按在宫惟肩上,俯身在他耳边温和道:“我要他的四亿三千万两黄金就行了。”

宫惟保持微笑,心说我救不了你了阿财,要不你自己上吊留一条全尸吧。

徐霜策两根修长的手指将宫惟一缕鬓发掠去耳后,动作堪称温情脉脉,可惜怎么看怎么像一头因为被撬墙角而随时濒临爆发的活火山。

然后他站起身,终于撤走了周遭无形的法力。

时间再次开始流动,酒馆楼下恢复喧嚣,说笑声重新响起,觥筹交错中没有人发现刚才的任何异样。尉迟锐举起茶杯掩住半边嘴,借着喧闹低声问:“徐霜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

宫惟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大概是从那天早上我说梦话,抱着徐霜策喊了声‘阿财给我递一张红中’的时候吧。”

“……”尉迟锐轻声说:“宫徵羽你可真活该啊。”

窗外的六月飞雪就仿佛是东天上神内心不为人知的冤情,此时终于随着法力慢慢消失了。酒馆外是熙熙攘攘的临江都街道。徐霜策向外望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问宫惟:“你此番离开天界,是有何要事吗?”

当然没有,我纯粹是为了躲你的雷霆之怒和财神的暴风哭泣……

宫惟心里苦但宫惟不敢说,他拉着徐霜策的手诚恳道:“不,我只是觉得前段时间忽略你太不应该了,特地下来找长生商量怎么给你一个生辰惊喜。”

徐霜策不置可否,挑起眉角:“还没商量完?”

宫惟立刻:“早商量完了,走,咱们这就回家!”

出乎意料的是徐霜策没有动,而是把手轻轻抽了出来,一边抚摩宫惟的头发一边和气地问:“你在人界的朋友那么多,难道不去探望他们吗?”

你钓鱼执法得这么明显,难道我会上当吗?

“什么朋友?我没有朋友。”宫惟铿锵有力地回答,“我只想把所有的时间用来陪伴你,其他人算得了什么,不值得我浪费精力!”

徐霜策却道:“要么还是去看看情况吧。”

宫惟更冷酷了:“不用,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只有立刻跟你回家,其他人不管上吊还是自尽都随便他们去吧,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

徐霜策一动不动看着宫惟。

宫惟回以斩钉截铁般不容置疑的目光。

场景凝固三秒钟后,徐霜策缓缓道:“……其实我此番下界不是来寻你,而是为了去京城调查一件事。昨天夜里……”

话没说完,另一边尉迟锐袖中突然飞出一道红色符纸,紧接着半空中弹开了一道千里显形阵,阵法当中是一名焦急的懲舒宫弟子:“禀告盟主!昨夜京城传来消息,西境上神他仙逝了!!”

尉迟锐没反应过来:“西境上神不是早仙逝了吗?”

西境上神作为人死过,作为神死过,作为鬼太子师也死过;死了活,活了死,大家对他的死去活来其实都已经有点习惯了。

“不,这次是西境上神转世的静王!”弟子都快哭出来了:“不知是何原因,昨天晚上又仙逝啦!”

尉迟锐:“…………”

宫惟:“…………”

徐霜策镇静地续上了刚才没说完的话:“我此番下界,就是为了去京城调查这件事。”

根据弟子所说,西境上神这次完全属于毫无预兆的猝死。

西境上神所转世的静王今年刚满十八岁,皇帝刚颁下赐婚的圣旨,王府门槛险些被前来祝贺的群臣踏破。直到深夜王府才恢复安静,醉酒的静王俯在案上小憩,侍女不过回头端个醒酒汤的功夫,就发现本应在沉睡的静王早已没了呼吸,连身体都凉透了。

除此之外,他桌上那幅未来静王妃的画像,也被人撕成了无数碎片,像是发泄某种无法言诉于人的、深沉的恨意。

酒馆雅间安静片刻,半晌宫惟搓着手,强颜欢笑地挤出几个字:“徐白啊,你看宣静河这事,我是不是也……”

徐霜策一根修长的手指抵在他嘴唇前,善解人意地道:“什么朋友?你没有朋友。”

“……”

“你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只有立刻回家。”

“……”

“其他人不管上吊还是自尽都随他们去吧,跟你有什么关系?”

宫惟:“………………”

打脸来得太快像龙卷风。

徐霜策转身向窗外走去,淡淡道:“尉迟长生,随我去京城静王府。”

宫惟箭步拔腿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徐霜策的腰,像头小狐狸一样用额角拱他的背,简直无语凝噎:“好了徐白,我知道错了!”

徐霜策慢悠悠问:“你错哪儿了?”

宫惟也想知道,是啊我错哪儿了?

不就是半梦半醒间对你喊了声财神吗?不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想得到一张红中了吗?不就是在你大清早上隐晦表示想双修时,耿直地说了一句“徐白我跟阿财约好了出门找他推牌九”吗?!

“……我错就错在不该让财神活着。”宫惟不由悲从中来:“回去我就把他发配到黄泉去养鱼!”

徐霜策终于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宫惟,良久抬手捏了捏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