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她心里有气，也至少应该安慰安慰他。毕竟，受伤害最大最久的是他。

陶林林低了低头，“我……”

“太远了我听不到！”

满满的抱怨语气，可是没等陶林林反应过来，他就快步走上去，站定在陶林林面前。

一眨眼的事，陶林林眼前就多了个高大身影，心下有一点点突突的欢喜感，更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你……你那什么……”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霍玿延加重语气，似乎是着急了。可是陶林林却将这着急认为是恶劣的态度。心一横，大吼道：“我就想问问，你究竟要怎样才特么的愿意把姐姐头顶上这顶黑幽幽的奴籍帽子给撤了？”

霍玿延先是一愣，很快就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这才是陶林林，也只有她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不成体统。他也是抽疯了，才想听她说安慰自己的话。明明她就不是那块料。

其实说完这些话时，陶林林还认为霍玿延一定会生气的。正想着赶紧说几句软话，顺了他张扬的竖毛。可是没想到，他脸上的表情居然松了。伸手就指她脑袋。

“你说你一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问题你还用问我吗？多简单啊，我带你离家出走不就行了吗？到时候谁还敢说你是王府的下人。”

陶林林都被他气笑了，瞧瞧，人家世子爷解决问题就是这么信手捏来，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

“你是不是傻啊？我那奴籍可是白纸黑字在你们家档案里存着的。要是你一句离家出走就能解决，我还用你干嘛？我直接拖家带口集体消失不就完了吗？”

霍玿延突然眯起眼，闹得陶林林心中咯噔了一下。

“陶林林，照你这话，你可还真是想过拖家带口集体消失，干出这种抛夫弃……没子的事儿！”

陶林林：“……”

他倾身半步，伸手搂过她的腰，用力往自己身前拉。

“怎么的，十日不见你胆子就长膘，要肥到天上去了？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离开我半步。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手指稍用力的点到额头上，陶林林哎哟一声。不知不觉心里的抵触集体消失，心一软，双手也抱紧了他的腰。

憋了十来日，她有满心身满肚子的话想要说。

“你世子爷要什么有什么。权大势强，又有自己的势力隐藏在暗中。不管你走到哪里自然是没有人敢动你半根毫毛。可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你说走便走，连阿峰和江小姐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全府的人都快急坏了。更何况是我这个你的女朋友。就算我安慰自己你那么强大你不会有事，可我还是会担心你，睡不着也吃不下。”

“是，你是世子爷，你有任性的权力，因为没有人能拿你怎么样。只不过，你又将我置于何地？或许这个时代，女人没有地位，卑如蝼蚁。她们足不出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但我今日必须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说明白，我陶林林就是与众不同，就是鹤立鸡群，就是独树一帜。我没有办法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从父从夫。确切的说，我没有强大的父亲，没有强大的家族让我依靠。我的一切靠的都是自己。我努力了也不一定会得到，但我若不努力，我便什么都得不到。”

“我深知自己没有争风吃醋的时间，没有虚度光阴的资格。我的每一分钟都在想办法让自己如何变得强大，才能更好的保护我爱的人。所以，你以后别让我再花那些担心你的时间，别让我在担心你的时候什么事也做不好。更别让我牵肠挂肚，精神恍惚的都开始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我，为什么可以不管不顾不吭一声，走得那么干脆果决？我是个女人，就算我的肩膀可以担起家庭的一切。可我的内心承担不了为你担惊受怕的日子。”

陶林林哭成了泪人，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肩膀随着抽泣一下一下的抖着。

“我承认，青华走了我怪过你。怪你没有选择救我，而是选择了报仇。还怀疑过你并没有你自己说的那样爱我。可是你知不知道，青华她是在我的面前倒下的。她不让我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鸠毒一点点吞噬她的生命。我是个大夫，我以救人为己任，可是我却救不了她。当时我的心就跟被谁用力的使力的拧着，那种痛苦将我全身的力气和呼吸都夺走了。当她闭上眼时，那最后一次呼吸后的无力挣扎，我也跟着窒息了。就像自己也死了一样。”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我又为青华不值。我认为她先是个人，其次才是个影卫。可她却选择了忠于命令，完成不了你母亲的任务，便只有以死谢罪。我当时好恨，恨这样的制度，恨你为什么不来，你若来了青华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呜呜……你为什么不来？”

霍玿延深感歉意，知道陶林林对青华的死无法释怀。其实他也很后悔，如果报复心没有那么重，他一定会选择去杨柳镇。这样，就能阻止青华的死。

第365章吵得翻天覆地

青华已经死了，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这是陶林林心里的疙瘩，也是她和霍玿延之间第一次产生的矛盾。

不过，这对霍玿延而言，却与陶林林的观念有一丝差别。这个时代死的人太多，饿死的，被打死的，自杀死的等等，见得多了便也习惯了。

再者，他比陶林林更能理解青华对死的选择。她是影卫，从小就接受命令的训练，当任务失败时，唯有一死才是最后的结局。否则等待她们的，便是生不如死的流光。

对青华来说，这并不是坏事。因为她的使命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持行。当他选择了解真相，那么她的任务即是失败。唯有死，才是对主子的交待。

心里的复杂情绪，不知要如何跟陶林林说清楚。他也想了，在青华这件事情上也许根本就说不清。他很痛惜青华的死。同时，也佩服她忠于主人的风骨。他更庆幸，在自己从小到大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位有风骨，有忠心的护卫在身边。也因此，这么多年霍玿延安排一次又一次的刺杀才没有得逞。

正因为从小就生活在尊卑的观念制度中。他对陶林林提出来的佃户制度变革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是第一个对他提出男女平等，人人平等理论的人。还是个女人，他最最喜欢的女人。

此时脑子里，也都是陶林林。

夕阳已经快要落下去，山风也大了一些，不过正好消去下午的热气。霍玿延坐在石头上，身边就是陶林林。只不过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哭起来能哭那么多。断断续续，罗罗嗦嗦快两个时辰了。

他实在拿不出能给他擦眼泪的布料。就在刚才，他才将沾满鼻涕口水眼泪的外衣脱掉扔了。再给……他往脚下看了一眼。

“你要是不嫌弃，把我袜子拿去擦鼻涕吧！”

陶林林本来还抽抽答答的，忽然就被逗笑了。他刚出远门回来，想必这袜子也有些时日没换过了吧……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当夕阳完全隐去，当星星露出云层，当脸上的泪被完全风干。她想，这样大概能对青华的死少一些自责了吧。

末了，还有一把鼻涕没地方甩……

……

从得到真相那日起，霍玿延就没有在南院住过。将近一个月，该置办的他都置办清楚了。他想过了，既然与霍家有杀母之仇，那便是势不两立。

这日，镇边王回来得早，刚进书房就听霍照来报，说世子要见他。

算起来，从那日至今也快一个月了。镇边王知道霍玿延离开桃林城约十来日，去了哪里他能猜得到。不过，事后这么久他才又来找他，究竟他要做些什么？

他唯一能否定的是，他不会接受他带兵攻入皇城复仇的建议。

二十多日不见，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都已经不一样了。若说过去还有一些情份在那是事实。可如今知道彼此有仇在身，就只剩下势不两立了。

这种转变，镇边王有心理准备。毕竟他准备了十多年。而依霍玿延向来冷情的性子，也看不出他对这样的转变有任何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