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玿延已经睡了一觉醒来，精神比之前要好多了。王妃将野红梅子端到床边，就让他靠在床头吃。生病的人口中多是苦淡，这野红梅子清甜，正适合食用。

“这是你爹带回来的。他一回来知道你病了就过来看你。你呀，这么大了，还让做父母的操心。我倒是觉得，不如赶紧让你娶个媳妇儿。替你操心这种事儿我是实在不想做了。”

“母妃这是嫌弃儿子了？”还剩下小半碗野红梅子，在听到是镇边王带回来的后霍玿延就没了胃口，不再食用。

王妃白了一眼儿子，被气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镇边王见状，便上前劝解王妃操心儿子事，不如多看看花草，多到外头看看风景。随后，他以有事儿要跟儿子谈为由，就让王妃先去看看厨房的汤药准备好了没有。

这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镇边王和霍玿延，气氛自然就没有先前那么缓和。

镇边王抿了一口茶，似乎是味道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种，便就此放下。

“听说最近你在生意上给了曾家一些压力。你这是有何用意？”

霍玿延随手拿起床头边上架子上的一本书，一边翻一边回道：“不过是生意上的摩擦，再正常不过。王爷若是担心我把你的生意弄丢了，我巴不得你赶紧换个人。”

“呵呵，那倒不必。世子爷不仅生意做得好，武功也好，在江湖上又有不少朋友，我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这王府到最后还不都是你的。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将来王府是好是赖那也都是你今日种下的。我可不傻，还替你操这份心。”

“王爷还真是想得开。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生意玩砸了，或是故意弄没了。将来让你的儿子饿死街头？”

镇边王又是摇头呵笑，“你堂堂世子爷，向来说到做到。跟你达成的交易我从来都没有后顾之忧。”

霍玿延抬起眼皮看他，目光一冷，“有时候我的确弄不明白，你这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王爷，这会儿没有旁人在，可否赐教？”

“赐教不敢当。你世子爷何等聪明。不过倒真是有一事要提醒你。与常小姐这件婚事，于你而言有好过没有，你……”

“你的意思是锦上添花么？那便罢了。我不需要。”

镇边王愣了愣，冷淡的目光垂下去，“如果我用一个秘密跟你做交易呢？”

霍玿延愣了一下，手里的书页没有翻下去。

“你在我这里还有秘密吗？是想告诉我城外山下的五万铁骑，还是想跟我说你近日内就决定起兵造反？嗯？”

听此，镇边王也没有多大的惊讶。自己能查到关于他的一切，他又怎么会没有查到自己背后那些事儿。说到底，都是心里有大事儿的人。谁也不比谁差。

“既然你没兴趣那便算了。当初让你娶曾小姐，以得财力支持。可你不识时务。那之后我便也看开了，成大事者又何须依靠女人。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既然无意于常小姐，便将她早些送回去。不管怎么样，别把女人拖累进来。”

“王爷的意思，果然是要向皇城发兵了？所以，你今日过来是想跟我借人手么？呵，那你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我南院这些府兵都还是你镇边王府的，就这些丫鬟你怕是也看不上吧。”

镇边王接话道：“你可别忘了，等本王百年之后。身后这一切可都是你的。你就不想扩大疆土，将来自己登高一呼？”

“王爷，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若是传回皇城，你的桃林城怕是要遭殃的。”

“你怕了？”

霍玿延迎着镇边王的目光，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镇边王要这么问。怕，他怕什么？又有何惧怕？

“在本王眼中，世子爷不仅玩儿得高调，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怎么，真的要造反了，世子爷反而怕了？”

霍玿延重新开始翻书页，还是觉得书上的文字比较有意思。

“你可别忘了，我又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拉着我去造反，是想让我给你做先锋吧？死了那是立功，没死就替你养儿子。镇边王，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善良。所以说不定哪一天我看不下去了，找个人宰了你那废物儿子，你怕是在地下也不能安息吧？”

镇边王却笃定的说：“你不会。你不屑做那卑鄙小人。”

“你太过自信！”

“是陶林林给了本王自信！”

霍玿延忽然冷目射向镇边王，“王爷，你是真卑鄙！”

“哼，你不是今天才知道吧？”镇边王阴阴的笑了一下，“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这一点，我跟你亲爹最像！”

乍听此言，霍玿延心中震惊，猛的抓紧了手里的书。

第357章雁沽城乍起兵

爹？

从未有人提起过的一个人。霍玿延渴望知道，却又觉在自己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个人。又或许关于母亲的那个噩梦太过沉痛，老天爷可怜，便不让他再想起关于父亲的一切。

那么父亲，究竟是谁？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你为什么不问？”镇边王看着霍玿延。

“我已经在等你的回答了。”霍玿延克制着心里的激动，也不让自己的激动让镇边王看到。

镇边王仍旧是笑了笑，“可我不想说。至少现在还不想。”

说完话，他站起身便要往外走。霍玿延已经握紧拳头，很想将镇边王叫住问个究竟，但就是没有开口的勇气。不知是害怕面对还是怎么的，他就是没有那个勇气。

终于有人提到爹了！他的爹！哪怕只是一句话而已，就是那么猝不及防的撞击了心脏。绵绵软软的钝痛，很难受。太难受。

可内心里又有一根游走的拗筋，强迫似的让他站起身追出去。他感觉自己不受控制了，急急的追至门外，将镇边王拦住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他的眼，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吁他对，没错，就是对面这个男人，杀了你娘的男人，他知道你爹是谁，他知道关于你的身世，你的一切，你家人一切，问他，逼迫他，要一个答案。

要一个答案

“我愿以先锋一职，换回我的身世！”

造反又何妨，死又何妨，男子汉大丈夫，即便是死，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死。

“你……”

镇边王猛的愣住，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对世物漠不关心，一向冷心肠的世子爷，会表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不过，这即便脆弱的模样，也仍将他的高傲立在了头顶。

这一眼，他仿佛看到了想象中出现过的情景。如同帝王，高高在上。那一句一问，不过是对他脚下臣民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