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彤虽然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可这两人中间的暧昧气息也太明显了些,瞎子都瞧得出,两人眼神一交汇就再也看不到旁人了,弄得她也不好意思戳在中间碍眼,只好轻咳一声:“哎呀,今天真是太冷了。”说完,就飞快的上了马车。连酥酥都默默的退了两步,站的远了些,低着头数蚂蚁。
安澜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这下都被她们二人弄得有些尴尬,不知说些什么好,见李浔牵的那匹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好看的很,就抬头问道:“你的马好漂亮啊,我能摸摸吗?”
这匹马陪着他出生入死,它被夸了李浔也觉得很高兴,点了点头:“当然,只是这马脾气有些......倔强。郡主小心些才好。”
安澜闻言上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的鬃毛,那马低头撇了安澜一眼,然后十分不耐烦的摇起了耳朵。自己居然被一匹马嫌弃了?安澜哭笑不得的对李浔说:“它好像不太喜欢我,它叫什么名字?”
这下换了李浔尴尬:“......叫小白。说是它小时候别人随口叫的,我也想过给它改名,可现在除了这个名字,叫什么它都不搭理。”
那匹英俊的大白马听见主人叫它显得很高兴,兴奋鼻孔的喷气,安澜却被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原来你叫小白啊,小白。”那马仍然是骄傲的抬着头,不肯搭理她。
李浔骑着小白,护在车架旁,一路把安澜送回了公主府。
临别时,李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送给安澜:“我不日就要启程了,边关有一场仗要打。我怕若是有个万一,或者赶不及在郡主及笈礼前回来,所以这礼物就先提前送了。”
安澜本来心中甜蜜紧紧的握着那锦盒,一听这话却生了恼,把锦盒又还给了李浔:“呸呸呸,没有万一,我等你回来再给我,不许再说了。”
李浔见她如此在意自己,心中熨帖无比,甚至生出了一生一世只守在她身旁哪也不去的想法。可他如今只是从三品的官职,李浔知道阿澜既然连他的身世都不介意,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可他不想,阿澜可以不要,但他不能给不起。身世他无法改变,可在其他地方他不想再委屈阿澜一分一毫。这次若是再能立下大功,活着回来,那等阿澜的及笄礼之后,他就要求娶康宁郡主。
李浔知道战场上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谁也说不好,但他也不敢说出来,生怕又惹的她掉泪,只是收起了锦盒,看着安澜的眼睛认真道:“好。等我回来。”
安澜点了点头,忽然上前踮起脚来,轻吻了一下他的薄唇。李浔愣了一下,拼命忍住现在就把她拆吃入腹的欲望,握紧了缰绳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带着要把她的样子牢牢记下的不舍,随后转身打马而去。
安澜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背影,红了眼圈。她很想任性的叫他不要去,不准去,可哪里舍得看他为难。
安澜数着日子盼望李浔回来,长公主却在她及笄礼前夕,忍无可忍终于把谢驸马赶了出去。
谢羡亭自从出了薛枝儿的丑事后,走到哪里都觉得别人在偷偷嘲笑他,几番为了这个事跟不相识的人大打出手,可他一个读书人又不年轻了,打的过谁,没少挨打倒是真的。其实流言这种东西就是一时新鲜。人家谁家还没点自己的事,哪有那个闲工夫成天说他的旧事丑闻啊,可他就是自己心中有魔障,疑神疑鬼的。总是冤枉别人议论他,所以他挨这打倒也活该。
试想一下,人家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突然冲过来一个半老头子,把人家桌子掀了,还不依不饶的指着人家大骂:“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说我的坏话。活腻了不成?”人家能不揍他吗?谢羡亭的那群酒肉朋友们,期初还拦还劝,可日子久了见他总是生事扫兴,也没了耐心,渐渐都与他不来往了。
他整日就在府中也无事可做,自从知道是罗姨娘给他下了药,绝了他的子嗣后,对女人都有了恐惧厌烦的心理。后来不知怎的,竟然开始研究长生修炼之法。从外边找了许多道士,为他炼制长生丹药。
明白人都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术,更没有什么羽化飞升,不过都是些神话传说罢了。那些无良道士为了骗钱,也不知给谢驸马吃些什么,面色是红润了,可人却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可谁来劝都没用,连长公主来说,他都不肯听。
这府中养着一群道士,每日借着各种名义变着法儿的向谢驸马要银子,花钱如流水。这些都罢了,可那日有个苟道长,见府中丫鬟生的漂亮起了色心,半夜摸去了人家的房里,幸好惊动了旁人,没能他得逞。
可这事还是惹怒了长公主,直接让府中侍卫,把那些假道士全都扔了出去。谢驸马却像疯了一样,虽穿了一身道袍,却满身的戾气,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求见长公主不成,就在府中的庭院跳脚撒泼,后来干脆咒骂上了:“你们这群愚昧无知的凡人,自己参不透天机,还想阻我的长生之路。看着吧,上天迟早会降下天罚惩罚你们的!到时候你们都要给我跪下求饶。”
长公主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这人瞎吃吃疯了不成。揉了揉眉心,直接吩咐两个侍卫把他绑回了谢府。
谢老太太一见儿子被人绑了送回来,吓了一跳,心中对长公主很是不满,她再怎么是金枝玉叶,那不该这样对待自己夫君,说出去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别人知道了笑话。
连忙过去要给儿子松绑,谢羡亭已经有些头脑不清楚,见有人过来又开始大声叫嚷。等谢老夫人听清了他口中说的是什么,险些没吓晕过去,哪还敢给他松绑,拿起帕子就塞在他嘴里,也顾不上心不心疼儿子了。
还天下人都给你下跪?你这是大逆不道啊,传出去一家子都要给他陪葬。谢老夫人这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把谢羡亭送回来,这是顾及着这些年的情分呢,不然放任谢羡亭在外边胡说八道,早晚要传到圣上耳中去,到时他们一家哪还有好果子吃。
老太太一人没了主心骨,虽然和庶子不对付,但碰上这样的事还是只能把谢正叫来商量。谢正在朝中多年,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天子可不管你有病没病,敢公然挑战他的天威,都是一个下场。
谢正跪了下来:“母亲,二郎虽然不喜欢我,可到底是我弟弟,我不会害他。他如今这个样子,要我说只能把他关在家里,管好下人们的嘴才是最好的办法,我知道您心疼,可真的没法子了,您别埋怨儿子。”
儿子现在神志不清,谢老太太就算再怎么难过,也只能狠心把谢羡亭关在了家里,不然能怎么办呢。好在还有谢梦竹这个女儿每日过来陪伴、开解她,这才撑着没倒下去。
所以康宁郡主的及笄礼上,亲父谢羡亭没有出现,对外只说他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骑着马的李浔:作者你给我出来,为啥老子的马要叫小白?还要让我媳妇儿知道!你要不给我换匹马,信不信我拿大锤锤死自己
魔王(抠鼻):锤吧,正想换个男主
☆、第四十二章
昭阳长公主作为帝王手心的明珠,曾拥有最盛大的及笄礼,整个京都都为她一人披上华衣,那绚丽至极的景象至今还被不少京都百姓念念不忘。
她独处异乡处境艰难时,也总忆起那日的美丽与快乐。如今她膝下唯一的女儿也终于长大了,她也想给安澜一个足矣回忆一生的荣耀之礼。人的一生总有生老病死,再怎么幸运的人也有沉入低谷的时刻,她不能永远陪着女儿,只希望她的阿澜日后遇到不顺心时,也能有这些快乐的回忆支撑着。
谢羡亭从未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在安澜成长的过程中不曾疼爱过她,孩子小的时候也只抱着谢柔娇宠。可是没关系,还有她呢,安澜是她的女儿,一切好的她都要捧到她面前。所以从不曾为了自己的事入宫诉苦的长公主,却在女儿及笄前的那一个月,入宫见了母亲与弟弟。
近来京都贵妇、娇女之间的交际,头一句话就是你可有收到康宁郡主的桃花金箔笺?要是收到了就是一脸的得意,大聊特聊,若是没收到可就臊着脸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及笄礼的请笺确实做的让人眼前一亮,水中掺了少量的胭脂以及金箔,淡粉色的笺上还带着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可要说真因为这笺别致,才让这些贵人们如此推崇吗?那倒也不是,而是这笺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场及笄礼将于刚刚修缮完成的金阙别宫举行。
金阙宫始建于前朝,是前朝承平帝耗费万金,建来取悦自己的宠妃吴氏之用。相传白玉为阶金铺地,奢靡至极,就坐落于京郊的北山之上。其中有一座摘星楼,仿佛真可抬手摘星而得名,立于其上可览尽京都美景。
这座华美的宫殿在战火中受到了损毁,便一直搁置了下来。从先帝起,邺国国力逐渐强盛,国库充盈,才广寻名人巧匠,着手修缮之事。可工程浩大修了六七年,直至先帝驾崩,仍未完工。景和帝年幼继位,内忧外患,又把此事搁置下来,前几年才又重新提起。也就是说这座宫殿前前后后光修缮就用了十年之久,耗费不知多少人力财力。可如今刚刚修好,第一件事却是拿来给康宁郡主做及笄礼之用,足见这位郡主深得帝心。
所以也不怪这些官家夫人都把能参加这次及笄礼视为一种荣耀。
三月初三,女儿节。
美轮美奂的金阙宫沉寂百年之久,又为了一场及笄礼,重新热闹了起来。
所有收到请柬的贵妇娇女,皆盛装出席。可来了却无心欣赏这座宫殿的华美,皆被这场面的隆重所震惊,主宾的位置坐的竟然是裴太后!怪不得这金阙宫外竟动用了御林军层层守卫。
金阙宫的正殿内。长公主身穿象征着品阶的朝服,进行开礼。
康宁郡主身穿童子服入场,向在场宾客行作揖礼,后面西而坐。赞者不是旁人,正是章皇后,亲自为她梳起了双鬟髻。而作为有司奉上钗环的是安澜的好友,嘉和公主,安澜与她相视一笑。章皇后高声颂祝词道:“令月吉时,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安澜恭顺起身,至东殿换上一身浅粉色的对襟羽纱襦裙,复又缓步而出。先示于宾客,后向长公主盈盈而拜,长公主望着面前的女儿有些泪意,分明她蹒跚学步好似就是昨日一般,怎么一下就长成了娇美的少女呢?裴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带着慈祥笑意上前,温柔的为安澜梳了个元宝髻,在发间插上了一支白玉如意簪。
章皇后继续唱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服。”
安澜又去换上了一身曲裾深衣。湖蓝色的衣裙,看似简单。实则却是蜀锦,蜀中女子百人绣三年方得一匹,奢华非常。裴太后仍是带着慈爱,为安澜挽起了高髻,带上了金莲镶东珠发冠。“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
最后一次换衣,安澜换上了一件隆重的礼服。
那绝美的女子身穿一袭朱红色的金丝鸾鸟朝阳长裙,叠领、广袖、裙摆有十幅宽,从白玉阶上缓步而来,阳关透过高大的殿门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沐浴在金光当中。清冷的幽香弥漫殿中,她梳着坠马髻斜插金步摇,随着她的步子那金蝶步摇也一晃一晃的,让人的心也跟着快了起来,风情万种,绝代佳人也。在章皇后的祝词中,安澜虔诚端庄的像黄帝像行拜礼。又转身面南,恭顺听从长公主教诲,最终朗声答道:“儿虽不敏,敢不袛承。”
至此这及笄之礼才算完成,整个过程漫长又复杂。可直至结束殿中的观礼宾客们仍是静悄悄的,无一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