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亭面色一片铁青,想起了罗氏当年常常给他送的荷叶粥,越想越是害怕......可他此时更想掐死余氏这个蠢妇,这种事能当着旁人说出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羡亭:你懂不懂什么叫悄悄话啊蠢货!

余姨娘(翻白眼):我只知道谁戴绿帽子谁蠢......

☆、第三十八章

谢羡亭听完这一番话只觉得怒火中烧,见薛枝儿还跪在地上讨饶,哭哭啼啼惹人厌烦,端起手边的茶盏就向她掷去。

那茶水早就放凉了,薛枝儿虽没烫着,可却被砸中了额角,澄黄色的茶水混着茶叶撒了她一头脸,说不出的狼狈。她抬起手抹了一把,便瞧着指尖的血迹整个人呆呆愣愣的,她想不通先前还对她百般维护的男人,怎么转眼就变了脸色。

谢羡亭哪里还会对她有半分怜惜呢,上前一个嘴巴就抽到了她脸上:“贱、妇,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你要是到了现在还不肯说实话,我就挨个儿的查,查到了送你们这对奸夫□□一起上路。”

薛枝儿被这一巴掌打的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躲不开这一劫了,还做什么要连累旁人呢,她若是不开口说不定那刚出生的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今晚这府中实在是热闹,众人早就看傻了眼。安澜却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厮青墨抖个不停,有些不对劲。

他脸色惨白一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不停磕头:“二爷饶命啊,是薛氏这个贱人她勾引小人的,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二爷念在我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饶我一命啊!”青墨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还有往日的俊俏模样,整个人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谢羡亭还在震惊中缓不过神来,薛枝儿听了青墨的话却是忽然发了疯。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就朝离她站的最近的谢羡亭扑去。

这女人发了狠,握着簪子牟足了全力向他脖子扎了下去,谢羡亭抬手一挡,却是把那根尖利的金簪撞上了他自己眼睛。登时便满面鲜血倒在地上打滚,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

一切发生的太快,谁也来不及去阻止,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几个粗壮的仆妇赶紧上前去按住了薛氏,生怕她再去伤人。其实薛枝儿能有什么力气呢,她一个刚生产完的妇人,刚才不过是借着心中的一口气,再加上出其不意才伤了谢驸马,此时被几个仆妇绑了个结实。

谢羡亭眼睛都被血糊住了,也疼得走不了路,被个小厮背着往后院送,好让大夫去看伤势。伏在小厮背上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大骂薛枝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妇 ,我非要杀了你。”

薛枝儿被绑的像个粽子,跪坐在地上,额角带血面颊红肿,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朝谢驸马的方向唾了一口,神色悲伤又绝望:“骗子......都是骗子,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却都不肯护着我。一出了事就厌弃了我,既然如此,你们当初又何苦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来哄骗我!”

谢驸马早就被小厮背走了,厅中一片寂静。

安澜看着她,神色很是平淡,开口道:“有一个不曾骗你,当真对你一往情深的,不是早就被你杀了吗,世间哪那么轻易还能被你寻到第二个?你现在又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真是没道理。”

薛枝儿只是心中痛苦想要发泄一番,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美貌绝伦的郡主竟会回答她,可这番话就像是一记重锤,锤的她心口发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也是要死了,她再没什么怕的,扬起脸来仍是细细的眉,细细的眼,嘴角带着笑意。可那笑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她直视着安澜道:“你只是运气好,生来就是这样尊贵的身份,你又怎么会懂我们这种贫苦百姓的痛苦?我想要华服首饰只能自己争取,没人会平白无故的给我,我不觉得我错了,你这种娇小姐也没资格对我说教!”

安澜听了也并不生气,细白的手指轻轻摸着茶盏上的那朵嫣红的山茶花,心不在焉的回答她:“你想要什么没有错,你只是错在什么都想要。”

薛枝儿还想要再争辩,长公主却打断道:“来人,把薛氏送官,至于青墨......打断一条腿远远卖了吧。”

这事被捅出来,他原本想着要被主家打死了,此时捡了条命哪能不乐意,连连磕头谢恩:“多谢殿下开恩!”只盼着能立刻就把他卖了,不然若是过后二爷来处置,恐怕就不是一条腿能了结的了。

两人被带了出去,秦嬷嬷上前半步轻声问:“殿下,不知薛氏生下的那个孩子该如何处置?”说起这个长公主也犯了愁,总不能真养在府里,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寒冬腊月的送出去,不是断了这孩子的性命吗?

长公主轻捏了下眉头:“过些日子再说吧。”

余姨娘见长公主露出了些倦意,连忙道:“您瞧这事儿闹得,都这么晚了,妾身就不扰您了。”

长公主点点头:“你和雍儿都回去吧,你脸上也上些药。驸马那边你不用管了,让何氏姐妹伺候着就行。”

余姨娘年纪也不小了,刚才又挨了打,身上哪能不难受。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主母体恤自己,连忙感恩戴德的道了谢。

谢雍夫妻与余姨娘一起出了院子。

谢雍见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连忙上去搀着,余姨娘却连连摆手:“我没事,姨娘身子好的很,挨这两下不算什么。你快扶着你媳妇儿,天黑了看不清楚,仔细别摔着了。”

毛氏是个心眼儿好的,余姨娘虽是个妾侍,她也当长辈敬着,听了这话就让谢雍走在她们二人中间,笑嘻嘻道:“这样不就好了吗?夫君既能顾得了我,也能扶着您,我们三个一起走。”

余氏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也笑答:“还是茜娘聪明。”缓了缓还是不放心对儿媳道:“刚才二爷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信啊。雍哥儿是个好孩子,他心里只有你们母子,断不会做出那样不像话的事,都是那薛氏坏心眼胡乱编排。”

谢雍冲着媳妇儿重重点头,表示自己的清白。

毛茜扑哧一乐,压低声音道:“我当然不会信,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公爹也不知是被那女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冤枉了阿雍。”

余姨娘在心中暗道:他谢二可没喝迷魂汤,他是一贯的脑子有病。

可谢雍听了神色却是一黯,他从小就不被父亲重视,父子俩关系疏离。可他心中还是很尊敬谢羡亭这个父亲的,可他今日这样打骂谢雍的生母,还一盆脏水泼到了谢雍头上,连辩解都不愿意听。只肯相信那个外室说的鬼话,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着实是让谢雍伤了心,父子间的关系更加不好。

没过两日,薛枝儿的案子就在京都传开了。

这样杀夫弃子的狠心女子实在是前所未闻,她与陶玄奕二人通奸,又联手害死丈夫柳玉书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激起了民愤。关键是那柳家人太惨了,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娶回个不本分的媳妇,闹得家破人亡,只剩下一老一小,儿子没了这么多年,才得知真相,任谁听了也要唏嘘。

此事又涉及到了陶家,那可不光是百姓们关心了,连权贵们也都盯着呢。

京兆尹于钊连着几日都愁得睡不着觉。都说京官好,好个屁,让他选还不如外放出去舒坦。在这京都里掉下块儿牌匾都能砸死两个官,处处都是复杂关系,真要做到每个案件都百分百的公正是不可能的,要那样他早就死于非命了。

这次的格外麻烦,此事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他压也压不下来,要是硬压着不办,或者是偏颇的太明显,百姓们的唾沫都能把他给淹了。可真要秉公办理,那女子算不得什么,关键是陶家的大公子啊,那可是中书侍郎的嫡子,实打实的办了他心里发慌啊。直到得了圣上的口谕,那来传旨的太监也不多说,只复述陛下的原话,四个字:“秉公办理。”

得了这准话于钊心里的这块儿大石才落了地。

当天就审出了结果:“薛枝儿与陶玄奕二人通奸,联手杀死其夫柳玉书。薛枝儿十日后问斩,陶玄奕革去一切职务,发配充军三千里。”

百姓们俱都拍手称快。陶家却是没人能乐的起来,陶舒问更是直接病了。陶玄奕是他的嫡长子,如今落了这样的下场,他哪能不急。可他心里就算急死了也没办法,连病了都不敢让人知道,处处遮掩着。否则陛下刚授意秉公办理了你儿子,你就病了,那你不是对圣上不满吗?这罪名可就大了。

这一日柳家祖孙来公主府道谢辞行,柳老婆子领着孙子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两位贵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只能日日为您们祈福。多亏了贵人的帮助我儿子的死才能有个说法,老婆子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您们的恩情,可我今日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可否能答应。”

长公主点头:“不知是何事?”

柳婆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薛氏生下的那孩子,您能不能交给我抚养”

长公主刚想拒绝,柳婆子又道:“虽然这孩子是薛氏与别人生的,可他现在也没个着落。与然儿也算是同母的兄弟,我年岁大了,我不想等我死了然儿在这世上就举目无亲,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才会想要了这孩子回去养。老婆子身体还算健朗,回蓟县还有乡亲们帮衬,绝不会饿着孩子们的。”

长公主听了这才点了头,又叫宋嬷嬷取来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祖孙傍身:“这银子不多,但能让你们宽松些,也不至于给你们招祸。”

柳婆子哪还好意思收,连连摆手:“已经给您添了这么许多麻烦,我要是还收您的银钱,那真是没脸做人了。”

安澜笑着安慰她:“无妨的,就当是帮孩子们收着吧。京都这么大,您那日偏遇上了我,这都是缘分。”

柳家婆子这才抹着眼泪收了银钱:“人人都可怜我,可我觉得我命好啊,遇上了两位贵人这样的善心人,处处帮我,不然您说我能如何呢?一头撞死在衙门口,也不一定能为我儿申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