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闲一抬眸,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杨徵舟衣衫微敞,胸膛浅露,斜仰头?于太?师椅上?阖眸假寐,手执着一根雕花精致的烟枪,长烟袅袅浮上?,半掩白皙裸露的肌肤,衬得他放纵又多情。

而后?他笑踏进屋,衔香带风,与他擦肩而过的,是两个被押解离开,连五官都再难分出具体位置的,血淋淋的“人”。

第048章 碧玉湖

领着二人去付钱的是个艳若桃李的美人, 步伐婀娜,引得一众贵客侧目。

可在听到里屋传来的人声?时,还没?等柳闲开口, 她就已经抢先?挡在了他面前?,对二人微微一欠身。她生着一身毫不下流的媚骨,自责时双目含露, 惹人怜惜:“瞧妾身今日头昏得,竟然将您二位公子带来了这条路,该死该死。”

她用一只葱白?的手?轻扇了自己?两巴掌:“妾的哥哥有个收藏古董的爱好,近日得了个好宝贝,妾待会儿一并送到二位公子的车上来赔罪,能在大人的车上做个装饰,也是它毕生的荣幸了。”

耳朵里落进杨徵舟比泉水还要温和舒缓的声音,他似乎是在处罚谁。柳闲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伸手?将她扶起身:“美人一笑值千金,再名贵的宝物,又怎么比得了您赠我一笑。”

这姑娘的面色看着?轻松,手?却在微微发抖。她明显是不想再走这条路。是怕客人看到脏东西不满,还是怕主人知道她误入后发怒?

柳闲笑着?对她点点头,微微蹙起的眉彰显了对美人垂泪的心疼,可动作却半点没?有回绝的余地, 他从容地抬脚向前?道:“在下?过去曾来过此地几次,知道这就是最近的路了。姑娘, 继续走吧。”

“可是,这屋里”美人很焦急地喊了声?, 可是柳闲已经抢先?一步踏进了房门,擦肩而过两个血肉模糊的残废。

“别害怕, 我和屋里的大人物关系还不错。”

“是,是吗?那妾先?行一步,为您通传一声?。”

公子,我们?阁主正在屋里生气呢,你这玩笑……我希望您这不是玩笑。知道杨徵舟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他抽烟和处置人的时候打扰他,美人只好迅速跑上前?,把?二人甩了老远,而后恭敬福身,颤抖着?嗓子对太师椅上的人道:“阁主。”

杨徵舟用手?将烟杆子在椅臂上轻敲了敲,微皱着?眉头说:“有客人?怎么领到这里来了。”??

他拿起烟枪慢抽了一口,微微坐直了身子,柔顺的衣袖和微卷的长?发一起脆弱地垂下?,他的语调仍是温和的:“罢了,请进吧。”

美人低下?了她的头颅,泫然欲泣:“明瑛实在腹痛难忍,让我来替班,属下?外出刚归,不知道阁主您来这里了,带贵客到此,请您责罚!”

杨徵舟嘴角噙着?如?玉的笑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明瑛一直尽忠职守,想必今日定是不适极了。既然如?此,你便回去照顾她,我来迎客吧。”

“多谢阁主,属下?先?去医坊为她拿一副药熬!”美人如?沐春风,又恭敬地对杨徵舟补充了句“这位客人说是您的好友”,而后告退了。

“好友?”

烟雾朦胧间,杨徵舟直直望天发了很久的神,也想不出来自己?目前?会有哪一个好友来这地方买东西,这里卖的又没?有好东西。而后他听到有些熟悉的银铃声?,是有别人进屋了。这铃铛声?像是柳闲前?些日子所说那个死敌身上挂的,他慢慢地挪了个眼神一瞥

他眼前?就出现了一张妖孽的脸。

这张脸用白?绸蒙着?双眼,双唇薄红洇染,唇角微微卷起,明明生得很好看,规规矩矩地立在堂下?,却差点把?他从椅子上吓跳起来。

来人长?长?的眼绸被风吹到了眼前?,挡住了一半视线,他很为难地晃了晃头,却发现它纹丝不动,只好伸手?将它捋至耳后,再对他很高兴地打了声?招呼:“你好呀,杨徵舟。”

惊错还是第一次见阁主这么惊慌。

她本来以为按照自家阁主的性?格,就算上仙提着?剑气势汹汹地来了,他也会先?不慌不忙抽口烟,再很轻柔地说一句“上仙,您今日邀在下?同游,荣幸之至”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现在只是看到两位拍了匹马的客人,她就有种?阁主微微颤抖的手?指其实是在挖地缝的感觉。

可这两位客人身上半分灵力也没?有,或许只是某国贵族的两位公子哥而已,更何况其中一位还盲了眼,压根看不见他,所以,他为什么这么慌乱?

难道说,是今年第一场拍卖的得主对我们?阁有什么特殊的影响吗?

直到这一刻,惊错真正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接下?来的画面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可能入土的那天都要拿出来在心底念叨两句。

只见杨徵舟完全没?了先?前?的气度,想也不想地迅速把?手?伸到背后,手?一松,烟杆子就掉在地上了。那是个品质绝佳的孤品,落地时发出哐当一声?重响,响得惊错的心肝抽抽疼。就这么一下?,得费掉多少钱啊!

她一边痛心,一边很有眼力见地给?整间屋子和阁主都施了个去味道的清洁咒。

因?为她发现,阁主好像是在怕被这位客人逮住抽烟的行径,就跟她隔壁邻居家喜欢往坑里放火炮的小孩似的。

杨徵舟迅速站起身,右手?从胸口划过时悄悄理好了自己?散乱的衣襟,轻咳两声?:“柳闲,你怎么来了?”

柳闲嘴角僵硬地看完了他毫不流畅的一系列动作,向被扔在地上的烟枪投去了个“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他在,只是想尽量友好地和他打个招呼,不知道他看见我反应这么大,也心疼你”的复杂眼神。

他无?言良久,最终反问:“你又怎么在这儿?”

杨徵舟指着?头顶“裕业有孚”四?个烫金大字,答得极快,生怕他不继续这个话题:“这是我的产业,今日无?事,恰巧又是今年第一场拍卖,我来坐坐。”

柳闲散步似的绕着?杨徵舟这一大间奢华的屋子转了转,东看细看,最终赞赏地点了点头:“杨老板产业遍天下?,业务繁忙,住这么好,好羡慕。”

一百多年没?见过世面的柳山人是真心在夸,杨徵舟却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件事,还以为他是在冷嘲热讽,毕竟他对那两个人的处置可不算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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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喜欢喝的,你一边喝,一边听我解释。”他为柳闲倒了杯清茶,茶香袅袅,他很遗憾地说:

“刚才那个人叫尚嗣,我们?一直对他很好,可他却和坏人暗中勾结,蝇营狗苟,如?果只有我吃一些亏也就罢了,可他给?阁中其他人也带来了好大的损失,有些人差点因?为他丧命。”

他越说越哀戚,双眸秋水流转:“我们?都是家人,对家人下?手?的白?眼狼,怎么能不重罚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闲兴致缺缺地听完了他这一段有情有义的发言,边听边打哈欠,最后十分诧异地问:“你处置你的人,和我解释干什么?”

“……”

你不是也没?打断我吗?

也是,把?这些当琐事,毫不在乎,柳闲的性?格。

杨徵舟试图打破此刻的寂静,再问:“所以你为什么来这儿?”

柳闲晃了晃手?上的钱袋子和手?上中拍的银签:“你不是都迎我做客人了么?我拍了辆马车,是来付钱的。”

杨徵舟从没?想过今年在这个拍卖行遇到的第一位客人,会是柳闲。他诧异问:“你向来御剑出行,为何又要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