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心,对我来说?就好。

不过他还是担忧地追问:“那些人知道你回来了,找上门来怎么?办?”

倘若真的出事了,他完全不能?帮到柳闲。

“你说?的是个问题……毕竟我现在没空陪他们。”

想象出赵家兄弟风声鹤唳的颤抖模样,柳闲笑得?满足。他并不怕那些人,相反,他享受他们的恐惧。

他骄傲地一指门外:“你信不信,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埋伏在外面,想监视我们了?”

“……”

谢玉折当?即一脸肃杀地站了起来,完好的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剑柄,他虽弱小,仍可挡之。

柳闲却握住他的手,让他松开剑后,坐在凳子上,一边捣鼓那个菩萨鼎一边说?:“别担心,过去老?东西们把我吹得?太厉害,这?么?多年死了一辈又一辈人,这?些小辈不明真相,全都相信了。那些人生怕水云身有什么?他们发现不了的杀器,没一个敢进来。”

柳闲早早地拿捏了这?些人的心态,所以水云身连结界都懒得?花力?气设,多少年都睡得?好好的。

众人探查不到,便觉得?更加恐怖。

毕竟,无形之阵,才?是最危险的啊!

明明听柳闲的语气很轻松,谢玉折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看着院子里生了灰的陈旧摆设问:“这?里一直没有别人来吗?”

柳闲耸耸肩答:“嗯。”

“以后……”他正揣摩着该怎么?说?,可柳闲没给他机会,已经试好了菩萨鼎,执起他的左手放了进去,提醒道:“手放松。”

谢玉折瞧着黢黑的鼎,像一个长着锯齿的深渊巨口,能?一下子把人的手咬断,这?应该就是柳闲取来为他治伤的宝物了,他想也不想地听了柳闲的话。

我明明不能?帮他做到任何,他却总是这?样对我好。

而早已下定决心要?主角的命的柳闲指尖流出一道淡色灵力?,源源不断地汇入鼎内,看了看散着微光的鼎口,再看看一声不吭的谢玉折,蹙眉问:“疼吗?”

十?指连心,重塑指骨的过程疼得?让谢玉折觉得?好像连肉带魂都在被凌迟,这?比当?时受伤还要?痛得?多得?多。可他不能?让柳闲担心,仍紧抿着唇,努力?从牙尖吐出两个正常的字:“还好。”

柳闲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疼?”

“不疼的话就是没效果啊,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来试试……”柳闲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伸出手正要?放进鼎里,谢玉折连忙用藏在身后已经攥成拳头的右手把他推开,额间滴下一滴汗,紧声道:“疼。”

为了避免柳闲真下手进来,他指着自己落在地上开成花的汗,再次强调:“特、别、疼。”

“那就好。”柳闲收回了手,狐疑地看了眼?谢玉折:“疼五个时辰,骨头就长回来了,这?点痛,你撑得?住吧?”

谢玉折神色凛然地点了点头。

见谢玉折视死如归的严肃模样,就好像死之后埋哪都想好了似的,柳闲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知道菩萨鼎是个什么?东西,虽然有生骨肉枝的大好处,但带来的剧痛也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

他在芥子袋中翻翻找找,最终找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抵在谢玉折温凉的唇上。

柳闲直视着他,勾唇道:“刚才?那两位小弟子,帮我搬了一路的重鼎,最后收了我两瓶除滞的药丸,就开心得?不得?了。”

他的手只是轻轻抵着谢玉折,还没用力?,谢玉折已经主动张嘴将丹药咽了进去,微合唇时,牙齿磕到了他冰凉的指尖,喉结上下滚动。

“避世不出的上仙,整日为了你抛头露面,舍不得?你疼,连小小的止疼药都会亲自喂进你嘴里,”

柳闲抽出泛痒的手,看着谢玉折轻轻笑了,他笑时连身后的梅花都多了几分勾人的味道,他把手搭在谢玉折肩上,凑到他耳边问:

“谢玉折,怎么?不见你像他们一样高?兴呢?”

咽下这?药后,谢玉折奇异地发现手上的疼痛逐渐消失了,相应的,心里的悸动也就更加明显了。

他的心在狂跳,全身的气血疯狂涌动,垂下的眼?帘里藏着几丝躁动。

谢玉折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柳闲面前频频冲动了。或许是因为柳闲缺少了什么?东西,或许是因为柳闲从来都只把他当?小孩,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授受不亲的想法,可他已经渐渐长成了个血气方刚的人,此时是个面对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的男人。

他将要?长大时,不告而别的柳闲不在身边只存心中,即使?记忆再好多年不见柳闲的影像也会渐渐模糊,他只能?靠自己频繁加工想象才?不会忘记,如今心理已经因此变得?扭曲不堪,肖想尊长,他是这?样伪善的一个人。

他的心理经历了五年毫无管控的发酵,直到彻底变质,柳闲才?回来;可此时他已经违背了柳闲的祝愿,没做成骁勇纯良的小将军,长成了个负义?背德的非人之人。

你总是这?样,我不高?兴……

你对别人也这?样吗?对那个十?七也这?样吗?对你亲手教了剑术的杨徵舟也这?样吗?

谢玉折闭了闭眼?,品尝着口腔里残存的药味,再睁眼?时乌黑的瞳孔里一片澄澈,他乖巧笑道:“师尊大恩,小玉心里很高?兴,来日必定报答。”

柳闲是个没心肝的无情?剑修,在他心中,十?七八岁的勤奋小孩,还能?想什么??无非吃喝玩乐,勤学苦练,我要?成仙。

“好啊,”他看着谢玉折明亮的双眼?,眼?神澄净到好像是个圣子,心道主角还真是纯善:“既然如此,那等治好了你的手,我就带你回去见谢镇南。”

柳闲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嗑瓜子。他白?皙的指尖因为剥了太多壳而泛起红晕,谢玉折见了,伸出右手拿了个瓜子,单手剥开了它。

他听到柳闲提及父亲,一直尽力?掩盖住的哀痛不断涌上,又被他压制在内。他把这?颗小巧的瓜瓤递给柳闲,嘴角扬起一抹不太熟练的笑,问:“见了父亲之后,您能?教教我该如何修炼,如何练剑吗?”

他看着柳闲被绸缎遮住的眼?睛,垂眸时眼?尾漏出几分哀伤:“我也想变得?更强大,才?能?够帮到你,师尊……哥哥。”

或许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谢玉折四岁读诗,也曾想一剑霜寒十?四州,可长大后却只做了个普通的士兵,在战马上挥动兵戈。

可现在他又想学剑,理由也变了。要?想和柳闲并肩,他必须走一段很远的路。

至于为什么?选择修剑?因为天下最好的剑修,在他身边,在他心里。

柳闲往谢玉折的方向微探了探身子,修长指间撩起半边挡人的侧落长发,低头非常自然地用嘴唇含走了谢玉折手上的瓜子,唇瓣碰到了他的指尖。

他舌头卷着五香味瓜子,直到感受到谢玉折明显僵硬的身体,抬眸看到他近在咫尺的无措时,柳闲意识到这?画面有多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