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商从前一直嫌我肚里没墨水,前些日子在家,想到马上要见她,我便读了不少?书?,给你写两笔。
我儿玉折:
愿你在战争中光荣牺牲。
愿你死于守护非亲之时。
谢镇南”
这?是什么?意思?去见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谢玉折颤抖着手翻到背面,无力的断指却不小心松开了信纸。信纸被风吹到树梢上,他急匆匆跑过去,被风雪迷了眼睛,小腿不小心撞到石头上跌破了膝盖,血肉被地上横生的枝丫划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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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用了再?大的力气也?爬不起来,他惊恐地看着那?张越飘越远的纸,嘶哑道:“爹……!”
而一阵恰好的风,把那?张信纸吹回了他手中。
第042章 为君取名
谢玉折用力地抓住这张纸, 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不在身边的父亲,但这张纸太?薄,已经被他的手?指戳破了。
他牙齿战栗, 一手抹掉睫毛上的雪花,看向背面。
背面的文字被一道钢叉划去,好在并不影响阅读:“儿子, 我要高高兴兴去见?阿商咯,也不知道该嘱托你什么。原本想提提阿商,可你应该也对她没什么印象了。她的事情我写不完,用笔墨也写不了,但你必须记着,她对你比我这个?不称职的爹好得多得多。
你要好好活着,我和阿商在一起会很幸福,不用你担心, 这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你呢,就好好跟着柳闲干,他想?做啥你就跟着做啥,这是你欠他该还的。他一直身体不好,瘦不伶仃,你要帮他好好养养;要是有人敢砍他,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被砍到, 再砍几刀回去,否则, 你就等着我和阿商给你托梦吧。
还有,等他想?起来我是谁, 让他亲自来给我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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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几笔叮嘱,未尽的风把?谢镇南最后的一句话也卷走了。
谢家小?公?子身?穿麒麟锦衣, 眉间暗绣额带,一身?的黑,掩住了半身?的血。漏尽更?阑,在寒风灌得他喘不上最后一口气时,谢玉折趴地上,看着水云身?昏暗的天,心道这个?人间于他是再无一念了。
然?后一道白光刺眼?,逼他不得不站了起来。
见?谢玉折急急颤动的肩膀,柳闲把?他扶了起来:“你爹叫什么名字?”
“谢镇南。”
“信上写什么了?”
“他说他要去找我娘了。”
“……哦。”
想?到谢镇南也给他写了一封信,柳闲拆开,只见?上写短短一行字:“经年久别,君已不识,我仍不悔,想?必阿商亦然?。”
看着这十八个?陌生又熟悉的丑字,柳闲气极反笑,冷声道:“我堂堂一个?无情剑修,怎么老是帮别人干带孩子的勾当。”
见?过太?多生死,他早已不会因为无关之人的逝去而波动,毕竟只有谢玉折的命和他有关。但此时受了脑袋里突然?多出来的那段记忆的影响,他现?在心里竟然?有点不舒服。
但他不免还又有些隐秘的兴奋。原书里的剧情里,谢府的结局和帝王的密诏一字不差,如今却只有谢镇南一人死了。这是否意味着,未来他和谢玉折的对峙也会被改变?
在书法大师柳闲的眼?里,这短短十八个?字中,只有“阿商”两个?字稍微能?看得过去一点。他似乎曾见?过无数次,五大三粗的谢镇南别扭地坐在书案边,一次又一次临摹着他花重金向国师求来的“沈素商”“阿商”的这五个?示范的字帖。
“阿商是谁?”柳闲工整地叠起了那张纸。
“我的母亲。”
“啊,”一些细细碎碎的片段闪了出来,柳闲捏了捏跳动的眉心,问谢玉折:“那你还记得她吗?”
谢玉折眼?角划出一行泪,他看着柳闲,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我什么都不记得。柳闲,我自以?为过目不忘,却连母亲的容貌都不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死的时候你还那么小?,不记得也正常。”
柳闲坐在门槛上,用小?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地上的雪,谢玉折坐在他身?旁,听他说完这句话后天地都静了,但柳闲在落雪声中,听到了水珠着地的声音。
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此刻坐在他身?旁怀念他们。他要安慰他吗?他要怎么安慰呢?他不懂。
谢玉折问:“柳闲,若你曾来过和雍国,那你……认识她吗?”
如此静默了良久。
终于,柳闲把?树枝折断,轻叹一声道:“认识的。”
“阿商,沈素商,我记得她的名字。谢玉折,我好像想?起来了。我……的确做过你口中的国师,也见?过你的父母。”
其实,又何?止是见?过呢。
那天触碰了谢玉折的灵海后,他脑海里有把?锁被打开了,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陌生又熟悉无比的记忆,即使曾被他遗忘,也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
在那些零碎的记忆里,他是个?病殃殃的朝臣,不常出门,在外?总是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因为身?体不好,沈高峯特批他不用行礼,给了他最高的礼遇,让他住在京城最豪华的府邸,专门为他算命,为他算国运。
那时他同?谢镇南熟识,常拜访将军府,算是与之交好。后来沈素商病逝,谢镇南领兵出征,年仅四岁的谢玉折没人养,那时他就向皇上请了旨意。
他先去御书房找了沈高峯,陛下委婉拒绝了他:“朕以?为将谢小?公?子接进后宫之中,有皇子公?主,侪辈作伴更?好,朕会让皇后好好的教养关爱他,国师体弱,不必劳烦。”
在来时柳闲已预料到了皇帝的拒绝,本来也只是按惯例问问,没打算听他的。可听到皇帝这样说后,他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谢玉折和同?龄小?孩在一起,总比和他这个?病秧子呆一块好,于是他也没了异议。
可三个?月后,出于某些原因,他又私自把?谢玉折接了出来。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并未声张,也不下旨让谢小?公?子有个?名正言顺回家的名头,而柳闲虽说是先斩后奏,但其实只斩了,懒得奏,于是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所以?,大家都以?为还在后宫的谢小?公?子,其实早在国师府了。
可单纯的谢玉折却以?为,天子并不知道是国师把?他“偷”了回来。他怕被发现?,怕国师因此受罚,就天天藏在府里,踏青不去,看花灯不去,执拗极了,柳闲怕他在家里呆久了生霉,只好去找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