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把他?放出来的?你怎么会去修罗观?”鬼王怕到发抖,怒目圆睁,厉声?质问谢玉折。
谢玉折却垂着眸不说话,丝毫不见他?满眼通红目眦尽裂的模样,他?只看着已经回到他?身边的柳闲。
此时的柳闲没?有意识地昏睡着,浑身像被下了软骨散一样无?力。他?站得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头点地,谢玉折便用抱小孩的姿势,将他?平稳地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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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侧过头,正好能看见柳闲轻靠在?自己肩头的脸,他?们离得很近,他?甚至能看到他?垂落成一片阴影的长睫,听到他?虚弱的呼吸声?。
师尊明?明?没?受伤,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柳闲蹙眉,似是有些不舒服,他?抬手把他?的眉头舒展开,朝他?的经脉里渡了几分灵力,试图抚平他?不适的身体,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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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身边走过时,傀祸不怀好意地啧啧赞叹:“我还以为你对谁都像个?死尸呢,原来你哄小孩这么有一套,看着多温柔。”
他?好奇地朝柳闲探了探头:“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那个?师尊?变小了也这么可爱啊。”
“做你自己的事。”
谢玉折警告地盯了傀祸一眼,灵力劈掉他?蠢蠢欲动就要?碰到柳闲的手,虚虚捂住柳闲的脸,背过身去,换了个?别?人看不见的方向站着。
“真小气,看一眼都不行,亏我本来还想帮你师尊解鬼刃。”
谢玉折这才转过身,露出柳闲的脸,沉声?道:“多谢。”
“互相利用而已。”傀祸砸吧了下嘴,黑指尖在?柳闲眉心点了点就收起?了手,在?谢玉折拿剑把他?戳瞎之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怀里的小孩一眼,眼里有明?显的惊异,但?他?并没?有多言。
靠近鬼王时,他?笑得很开心,全身的骨架随着笑抖动好似要?散开,露出被散乱长发挡住的一小段瘦削的下颌,那上面有一道长疤。
他?蹲下身看着一身狼狈的鬼王,手指轻轻地点着地,颌了颌首以示礼节,道:“喂,许久不见,傀祸问您贵安。”
“你,你!”像是被脏东西靠近,鬼王一个?劲地想往后跑,却完全不能动弹。
“傀祸在?修罗观里住了几十年,有一个?问题至今都没?能想明?白,既然今日终于得以和您见面,就在?这里问问吧。”
傀祸面露疑惑,问道:“我想知道,如今我出来了,是该您叫我一声?太子,还是我该叫您一声?兄君?”
“你,你先起?开……”鬼王此时是真的怕了,他?想伸出手阻止那个?疯子靠近,却被谢玉折的剑气死死压着,半分不能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傀祸笑得肆意,看着他?慢悠悠取下腰间玉箫,再看着他?把那支箫直直插进了他?的锁骨里!
“啊!!”
同?时,谢玉折解开了对他?的压制,身体还没?从美人温柔乡里完全恢复的鬼王猛地惨叫一声?,惊得天边乌鸦乱叫,他?没?了外力的支撑,顿时跪趴在?了地上,却又因为胡乱扭动,那支箫进入得更深,直接在?他?的血肉里搅动!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合起?伙来折辱我!”他?咳出一大口血,颤抖着指着这两人,而傀祸无?所?谓地笑着,谢玉折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刚才那把翡翠剑只是沾到了一些鬼王的污血,就迅速地被腐蚀为飞烟,而这支箫直接深插在?他?的血肉里,却没?有收到半分影响,反而像是得到了润泽,身上血色纹路更亮了,一见便觉得能吹出名动京城的曲儿。
傀祸又破了鬼王身上的禁制,找了个?幡,连带着一个?装着黑气的瓶子高高抛给谢玉折:
“你把我从修罗观带出来,我破禁制帮你拿到引魂幡,拿去。瓶子里存的我的鬼气只够用它一次,用完了要?把幡还我,慎重点。”
谢玉折没?有直接接下,他?忽视了这兄弟二人之间血海深仇味,也不愿闻鬼王周身的淫靡血臭,屏息对着落在?地上的引魂幡掐了好几道清洁咒,等到那幡都洁白无?瑕、洁得快没?色了,这才用剑挑起?它,将它们收了起?来。
傀祸的手还在?鬼王腐烂的皮肉里搅动,他?眼也不眨地对谢玉折说:
“我来的晚了点,兄长嘴毒,说话难听,宫主大人刚才一定忍着受了不少气。我做弟弟的,应该替他?向你道歉。宫主,你想他?变成什么模样?”
“任你处置。”
把柳闲轻轻地搂进怀中,谢玉折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临出门时瞥了瘫倒在?地底管家,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先拔了他?的舌头。”
“人间百口称赞的宫主,其实这么狠心……”傀祸咯咯笑着,嘴上虽不赞同?,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他?把手伸进鬼王的口腔,轻轻松松地把一长条血淋淋的舌头拔了出来晃了晃:“干脆丢进黄泉水里吧。要?是被里头的怨灵吃了,我兄君再转世上百次,也只能是个?哑巴了。”
谢玉折已经出了门,他?一手抱着柳闲,另一只手执着引魂幡,漫无?目的地走在?黄泉河边,血水里的阴气顺着太子的鬼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幡中,夹杂着血气的风吹得他?身上银铃叮铃,十分好听。
终于,幡上的鬼画符逐渐变为深黑色,他?顺势把其上浮起?的咒印在?柳闲眉心上,他?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
可惜引魂咒还没?有彻底结下,原本无?意识昏睡的柳闲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戒备问道:
“你在?做什么?”
第106章 欲念回潮
“师尊, 你醒了。”
谢玉折压根不像是被人撞破了干坏事的模样,见柳闲醒来,他仍旧自如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柳小花刚刚睡醒, 头趴在他的肩上,懵懂还没从圆溜溜的眼睛里褪去,戒备就已?升起, 他警觉得像夜晚感知到半分风吹草动也会竖起耳朵的大?猫。
方才还漠然着的谢玉折突然沮丧起来。
我和他相伴不止八年了,可他连昏睡时都留了个心眼防备我。这样的举措,究竟是柳闲经历多年动荡生活之后刻进骨子里的本能,还是他本来就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我……他的确不能相信我。
八年前,师尊曾经很?相信我,他相信我不会说谎,我却辜负了久居崖边之人来之不易的信任, 背着他和顾长?明联络,最后还在顾长?明的身旁毫无预兆地?刺了他一剑,师尊现在还能在这里好声好气地?和我说话,已?经是他天大?的气度了。
不过,他后来也刺了我一剑。
“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就算相抵了。”柳闲是这样说的, 有时候他的思?想和常人很?不一样。
所以,难道他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我身边, 是因为我刺他一剑,他刺我一剑, 已?经相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