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骞吃完那一整盘之后,拿起果汁牛饮而尽。之后,他就什么也不做,露骨地盯着周弓轶。

周弓轶被曾骞盯得心里发毛,他本来性子就要慢吞吞的,吃饭时也总是细嚼慢咽。在那注视之下进食,让周弓轶觉得自己像是被猎豹锁定的正在食草的羚羊。

“人在吃东西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是安全的。”曾骞忽然这么说,“你吃饭时,也没有那么战战兢兢了。”

周弓轶正在小口啜着汤碗,听到曾骞这么说,神经又紧绷起来。他觉得曾骞那句话像是某种无意间透露的预告,刻意提示自己即将有危险到来。这么一想,周弓轶觉得胃部有点发胀,他又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了,但他觉得剩下的不多,于是放下筷子,试探地说:“曾骞,我吃饱了。我觉得很好吃,比我妈妈做得好很多。但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周弓轶只剩下一点,曾骞倒也没有为难他,听到他或许言不由衷地赞赏,只是轻笑两声,用筷子夹着最后几口剩菜送进嘴里。

周弓轶对当时感觉的记忆因为某些原因模糊掉了,似乎是在一个瞬间他奇异地体味到温情,而他的潜意识认定那个猝不及防萌生的感受会毒害自己。最后,他站起身,帮曾骞把碗筷盘子收去洗碗池,他提出要帮忙洗碗的建议,而曾骞没有拒绝。

他手里捏着一块清洁海绵,挤一点洗涤剂在不织布那一面,他余光瞥见曾骞在自己身边不安地乱晃。

他的两只手背被沾着云彩似的细密白色泡沫,带着点湿漉漉的滑稽感。在周弓轶用曲起的食指轻抬水阀打算冲去白沫时,曾骞慢慢从他身后靠了过来。周弓轶缩起肩膀,眼睛急急检查起洗净的碗盘。他觉得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或是动作太慢了,总之他就是觉得曾骞会想尽办法惩罚他。

两只强健的手臂从周弓轶后腰处穿了过来,环围在他的小腹,动作很轻柔,好像一个疲惫的旅人在拥抱他的月亮。

曾骞小心地把下巴垫在周弓轶瘦削的右肩处。他觉得小男孩远没有成熟,诱人的甜酸隐匿在青涩的骨架里,是不是只有用一把冒失的撬棍杂碎他每一块骨头才能品尝半分?每次和周弓轶接触时就脱缰而行的庞杂情绪短暂地顺着洗碗池下水口流入城市最为污秽的地下,曾骞一时间失去了一切表达的欲望,而周弓轶僵着身体臣服于他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周弓轶觉得他自己的双手已经干透,被清洁剂触摸过的皮肤有些干燥。

“我们像不像同居的情侣?”曾骞忽然这么问,但他并没有留时间给周弓轶作答,而是自顾自规划起周弓轶上大学以后他们两人同居的打算。他仿佛已经笃定周弓轶会很快遗忘他们之间任意的看似难以消弭的芥蒂。

周弓轶对他说的每个细节都觉得恐惧,最后小男孩从他臂弯里落荒而逃,但跑得并不远,只是可怜巴巴站在曾骞半米开外,问曾骞他可不可以现在去写他还没有完成的作业。得到默许之后,小动物夹着柔软发颤的尾巴回到陌生的房间。

独处的时间对周弓轶而言似乎并没那么难熬,和周弓轶在他爸那里没什么太大差别,除了有时他爸会带他去餐厅吃饭,其余的时候他总是留在家里。他爸有时在家里,有时需要出去应酬。但他爸无论在不在家,对他来说都没什么两样,因为他们很少说话,偶尔对话也不过是为了扮演好父亲与儿子的角色。

差不多到午饭点的时候,曾骞才上楼找他。一贯的,只是敲了一下门之后,曾骞就大剌剌地推开房门,好像他对两人之间的界限早就不以为意,反而是周弓轶对他设防才是最奇怪的事。

曾骞问他:“写完了吗?”

周弓轶右手转着笔,迟疑一下,才说:“没有。”他发现曾骞套上了一件黑色工字背心,紧绷在他身上,乳头的笋尖般的形状清晰可见。

“先过来吃饭吧。”曾骞走进房间,看到原本立在台灯下的骨瓷小猫摆饰被挪动了位置,显然周弓轶在偷懒期间把玩了一番。

曾骞走到他身边,把那个抽象的瓷偶拿起来端看了一下,对周弓轶道:“这是我姐过去的小玩意儿。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些东西。”

周弓轶想到曾骞外出旅行的姨妈,而自己趁曾骞表姐不再生活在这里就随意动了人家的东西,他不禁有点不好意思,为自己开解似的说道:“我房间里也喜欢放这种小摆件,我有一只复活节小兔子的,还有一只这种小猫的。小猫叫罗西娜。”说完,周弓轶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脸上忍不住微微发红。

曾骞给他煮了鸡丝面,碗的底部卧着一只荷包蛋。周弓轶先把蔬菜和鸡丝吃光,然后才开始往嘴里噎面条,之后他小口把蛋吃光,最后他捧着碗把鸡汤喝掉。

曾骞还是吃着没有什么味道的自制健身餐,但是饭量比早上少了一些,但他依旧吃得很快,只是吃完以后脸上还残留有饥饿的痕迹。

周弓轶忍不住问曾骞为什么总是吃得很快。

曾骞没料到小男孩会忽然发问,而他几乎没有和小男孩提过自己的经历,好像他在这一秒之前并没有过去。他盯着周弓轶贴着碗的细弱手指,在心里盘算着一阵,然后才说:“我上大学之前是皮划艇运动员,当时集训的训练量很大,那个时候又争分夺秒的想练更久,所以就习惯压缩自己吃饭时间了。”

“我妈说吃饭太快容易胃下垂。”周弓轶这么说。

曾骞听到后笑了一下,又说:“我从小精力比普通人强很多,所以家里总是鼓励我参加各种运动。我一开始是在练短跑,初三的时候脚踝受了伤,所以没有办法继续了。当时我觉得皮划艇也好玩,就去练了几年。不过后来我家里出了变故,我那时的状态也已经不太适合比赛,后来干脆放弃了。其实我只要有途经把我的精力发泄出来,就足够了。”

周弓轶忍不住怀疑自己也是曾骞发泄精力的途经之一。

曾骞显然也察觉到这点,对他暧昧地笑笑。

吃过饭后,曾骞说希望周弓轶能陪他看会儿电视,看什么都行,他就希望周弓轶能陪陪他。

周弓轶不记得两人看得是关于沙漠的纪录片还是关于蚂蚁的纪录片,只记得硕大的电视屏幕上只有无数被放大的黄沙和一只被放大难以计数倍的蚂蚁。那只屏幕上的蚂蚁像穿着黑色胶衣的外星人,粗得像电话线的触角不住探动。紧接着,是一望无际沙漠的全景,一阵狂躁的风试图抚平沙漠,沙漠战栗的褶皱向电视右方移动起来。

曾骞右臂贴着沙发背伸直,然后不动声色地搂住周弓轶的肩膀。小秋正趴在沙发旁边打瞌睡。

又是那只蚂蚁,它试图在沙漠里躲藏起来好躲避那些对他而言如陨石般的砂砾。它的两只刮雨器般前脚不住搬动着眼前的沙子。

曾骞看着它一颗一颗地搬动黄沙,而它的“海啸”即将到来。曾骞忽然换了个姿势,横躺在沙发上,用头枕着周弓轶的大腿,他从下方注视着周弓轶的锁骨和下颌。他发现周弓轶也许不会长胡子。

没有多久,曾骞睡着了。

那只蚂蚁被沙漠的波浪吞没,在狂风的躁动平息下来时,一只蚂蚁腿穿透黄沙的罅隙露出地表,然后是三只蚂蚁腿。在蚂蚁从被活埋的境遇中逃脱时,周弓轶也歪着身子睡着了。但他睡得并不实,他听到了汽车广告、洗衣液广告和一个关于“孝顺”的公益广告。不知过了多久,他大腿上的重量离开了,然后他承受着一条毛毯轻盈的重量。

等周弓轶睁开惺忪的睡眼,他看到曾骞正站在他面前整理后双丁字裤后方的带子。除了这条内裤之外,曾骞什么也没有穿,当然,他也没有打算穿。

客厅的窗帘掩住了一半午后的日光,曾骞半个身子站在阴影里,问周弓轶:“我已经灌好肠了,小秋也关去阳台了。现在要做爱吗?”

周弓轶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高考数学选择题,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但他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曾骞懒得等他答案,不耐烦地狗趴在沙发前方的地毯上,宽肩低伏贴着,臀部高高翘起。曾骞试图给担惊受怕的小男孩一块奶糖吃,他出让主导权并且作出示弱的放浪姿势。接着,两只大手抓住肉实的臀瓣像两边掰开,那里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湿润地洞开着,入口处因为方才身体主人略显粗暴的灌肠方式而微微凸肿。

大概是感觉到周弓轶长久凝滞的动作,曾骞粗声说道:“你把裤子脱掉。”

周弓轶把睡裤脱掉,对折一下放在沙发上。

曾骞略带渴求地扭过头来看他,背部呈现包裹着丝绒布的橡胶屈折时刚硬的姿态,臀部肌肉也细微地收紧一下。

即使畏惧厌恶曾骞,周弓轶也不能否认这具充满蛮横力量的雄性身体所炫耀的美感。他一只单手捉住睡衣下摆,缓慢地在曾骞注视下撩到胸口处,他用微弱而羞耻的语调陈说:“我还没有反应。”他能感知到自己颅内冲撞的欲望,但那股热火总是烧不去下面。

青年的动作很撩人,甚至带有不自知的引诱意味。曾骞的屁眼焦急地翕动起来,从食髓知味的直肠内壁泛出的瘙痒感令肠肉不住挤压着空虚。

“宝贝,过来。”曾骞说。他跪起身,正对着青年绵软的雏鸟,然后没有用手去扶,而是认真地张口从龟头吮起。

阴茎在曾骞技巧的舔弄之下缓慢勃起,原来偏肤色的肉肠表皮染上热烈的淡粉。曾骞听到周弓轶的哼哼声,这声音也使他兴奋。当他坏心的嘬一下冠状沟处时,周弓轶粗喘一声,马眼渗出几丝晶莹的腺液。曾骞用舌尖抵住那个开始漏水的小眼,吸蜜汁一样将腺液勾进嘴里。

周弓轶一只手捏住睡衣不让它垂下去,另一只手捏住曾骞的肩膀,脸上露出在欲河里翻腾的迷离神情。

曾骞啧啧有声地舔弄着海绵体和下方那颗孤单的睾丸,犹豫几秒后,他的一只手抚弄起周弓轶的大腿内侧,指腹在那个常年被忽略的女性器官上揉了几下,最后他摸到绿豆大小的畸形阴蒂,笨拙地扣弄两下。

“可以了。”周弓轶别扭地避开那只手,好像那个被忽视器官带来的细微快感让他觉得惭愧。

曾骞也没再勉强他,重新趴好。他其实偏爱这种狗交式体位,但又觉得看不到周弓轶的表情有点遗憾。他忍不住丰富了他和周弓轶未来的细节,将来在他和周弓轶的卧室里一定要在床对面放一面巨大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