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棠见状,连忙上?前轻声与她道:“平阳郡主与贺小姐情知?您吃醉了?酒,并未催促。还说要等您酒醒了?再一道去香云居。”
崔宝音仍旧急急忙忙:“那也不能让他们等那么久呀!”她说完,从采棠身前歪过头望了?一眼?谢玄奚,“我?先走啦,谢大人下回见!”
谢玄奚抿着唇,不发一言。待她走后,他才轻叹一声,看向苍叙:“走罢。”
苍叙惊住。
他家公子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不是?有话要和郡主说?怎么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成就要走?他家公子也不是?锯嘴的葫芦啊?
“这就走啦?”
谢玄奚已负手行到?门前,听见这话,他微一颔首:“那你?留下来。兴许望江楼里正缺个跑腿打杂的伙计。”
苍叙顿时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桌上?散乱的书卷案宗来。开玩笑,谁想留下来?反正不是?他!
这边崔宝音回了?雅间?里,一见着她,裴信姝便闲闲放下手中茶盏:“不是?说去去就回?”
崔宝音双手还托着发髻,闻言亲亲热热地挤到?两人中间?,声音绵软,底气不足:“那、那谁能想到?我?还睡着了?呢?”
这一睡真是?什么事也耽误了?。
贺初窈没好气道:“就说了?让你?少?喝点,你?还不信。”
她与裴信姝都只?敢沾沾嘴,唯独崔音音尝了?一口,觉得没什么酒味儿,又酸酸甜甜的,便喝水一般将整盏酒酿都喝了?个精光。
崔宝音吐了?吐舌尖:“下次不会了?嘛。”
她让折萱过来重新替她挽了?发,才拉起两人出了?望江楼,乘上?马车,往香云居去。
到?了?香云居,裴信姝同贺初窈挑了?许久,最终挑中一匹卷草鹿纹暗花纱,她送给外?祖母,贺初窈送给母亲,她又挑了?几匹像凤穿牡丹织金锦之类的料子,预备送给几位舅母。
卷草鹿纹做成了?团花的样子,卷草为?框,白?鹿在中,又有佛手,仙桃作衬,用来送长辈是?再合适不过。
两人自个儿又挑了?两匹料子,最后一并让晴娘记好,说是?晚些时候回了?府让人来取。
崔宝音为?了?赔罪,又带两人去逛了?一回揽翠阁,最后才分别送她们俩回了?府。
先送了?贺初窈,再送裴信姝。到?定国公府时,她一眼?便见得外?头停了?辆马车,那外?头驾车的车夫她也见过,正是?在春浦山上?时见着她摔了?个狗啃泥的老伯。
谢玄奚也在?
她翘起唇角,叫住了?裴信姝:“我?陪你?一块儿走走。”
裴信姝哪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果然,两人一进?了?府,正好撞着容觉与谢玄奚出来,崔宝音立时便走不动道了?。
裴信姝向表哥见了?礼,容觉匆匆应了?一声,仍和谢玄奚说话,神情懊恼:“我?也没想到?那方端砚会被?底下人打碎了?,真是?对不住你?……”
崔宝音竖起耳朵,听见这两句,眼?巴巴地望着谢玄奚,就要开口。
看懂她的神情,谢玄奚微微笑着对容觉道:“不妨事,一方砚台而已,我?再去寻就好了?。”他说完,见容觉眉头一点不松,又宽慰他道,“其实也不一定是?要端砚,我?那儿早前收了?一方歙砚,倒也能拿出手。”
话虽如此,可说好了?要将端砚送他,如今却碎了?,容觉终究觉得不好意思。
谢玄奚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看向崔宝音:“适才我?在来时路上?好似落了?东西,不知?郡主可否得闲?”
容觉闻言,立时抬起眼?来:“落了?什么东西?要紧吗?我?陪你?一块儿找找!”
裴信姝看不下去,唤他:“表哥,我?昨日作了?一幅画,却觉得好似缺点什么,表哥若是?得空,不妨帮我?看看?”
她这样说着,总算是?将人请走了?。
崔宝音朝她眨了?眨眼?,随着谢玄奚出了?府,才道:“我?有端砚呀!你?若着急要用,不如便同我?回摄政王府,我?亲自去取来给你??”
谢玄奚静静地看着她,而后拱了?拱手,眉目微垂:“多谢郡主好意,只?是?不必了?。”
“为?什么?”崔宝音面上?笑意微顿,不明白?他怎么会拒绝她。
他不是?有用吗,为?什么不肯收?
是?不想欠她人情?
谢玄奚温声道:“私相?授受,实是?不该。”
他没拿她说的话当过真,原也不打算理会,只?同她保持正常的交际往来。然而方才在望江楼里,隔着一道屏风,他一边处理手上?的政事,一边却是?想通了?:还是?得找个机会说清楚才行。
如此,对她才好。
便是?因为?他没有同她说清楚,她才醉着酒也找过来,竟是?半点也不怀疑他的为?人。
幸好是?他。
还好是?他。
换做旁人,谢玄奚委实不敢想。
也正因此,他才觉得,该教她明白?他的心意。
也让她知?道,该对人生有防备之心。
他说罢,看着她面上?神情淡淡,既不气恼也不难堪,语气更温和了?一些:“郡主若是?无事,微臣便先回去了?。”
他知?道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崔宝音幽幽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转回头,抿着嘴唤了?声采棠。
待上?了?马车,她才想明白?谢玄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