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要查问的人凭空不见。
摄政王府的动静不算小。
又或者说,琼阳郡主行事,从无避人耳目这一说。
不过一夜功夫,宣平侯府上也收到了信报。
“公子,我们这边跟着丛霁的人说,琼阳郡主那边也派了人来。您说,会不会是她对这新科状元也有意?”苍叙揣着信报,眉头皱得都快要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谢玄奚翻看书卷的手顿了顿,片刻后,他淡声道:“应当不会。她的眼光总不至于差成这样。”
苍叙不懂。
但是苍叙大为震撼。
丛霁最近虽然是与寒门新贵党派那边接触比较多,但人家好歹是新科状元,长相也称得上英俊潇洒,喜欢他那怎么就能称得上是眼光差了呢?
他想了想,又道:“不仅丛霁身边有她派来的人,听说昨夜王府一队人马,一直在槐枝巷搜查什么人,今晨属下从城外回来,正见着他们出城去。不知是什么人物,引得琼阳郡主动这般阵仗。”
谢玄奚抬眼,望见檐下阶前生着的一丛红山茶,“我若是你,就会去查昨日她出门遇着了什么人。”
苍叙摸了摸鼻子,腹诽道:“那不是遇见您了吗?”
他还记得他后来寻到自家公子面前,就看见他家公子莫名其妙地笑着,还一时好奇问了句“公子您笑什么”?
而后他家公子又莫名其妙地回了他一句,说什么看见只急眼的兔子。
直到最后他循着他们公子的目光,望见琼阳郡主那辆精致又不失贵气的马车,才明白过来。
推己及人,他觉得琼阳郡主昨天要是真遇着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事,恐怕也只会和他们公子有关。
他后来走的时候都听路人说了!
说人家小姑娘都快被气哭了!
啧啧啧,他家公子得做多丧心病狂的事,才能把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琼阳郡主给气哭啊!
他正想着,却见不知什么时候他家公子正淡淡地望着他。
他立时收了心神:“属下这就去查。”
谢玄奚不语。
待苍叙一只脚迈出了门槛,他方才道:“我何时吩咐了你去查这事?”
“那,”苍叙挠了挠头,转过身,“那就不查?”
“去查丛霁。昨日不是说,他的心腹去桃荫渡码头接了他爹娘进京?现在看来,恐怕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谢玄奚说罢,便又低头观书。
苍叙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转身将门带上,一路疾跑着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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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快晌午时,寂周才终于带着人回了摄政王府。
采棠与折萱得了信出来接人,第一眼便看见他身边浑身脏污的女子。也不知寂周是从哪里找到的人,昨天白日里见着还好好的,一夜功夫,这女子简直狼狈得不成样子,身上衣裙大抵是为了方便行动,层层叠叠都撕了一截,脸上也挂了伤口,此刻神情惊惶,看谁都满含戒备。
采棠看向折萱:“我领她下去洗洗,别一会儿冲撞到郡主。你先和寂周一块儿回去复命。”
折萱点了点头,带着寂周折回迟芳馆。
约莫两刻钟后,采棠才带着一身上下整洁干净的女子去了迟芳馆。
听见有人挑动珠帘,崔宝音的目光从手上象牙镂雕楼台人物的七巧板移开。她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掌托在腮边,有些好奇,又有些可怜地望着立在采棠身边的女子:
“我听他们说了,你是他们从山林里找到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咬着唇,这才知道面前金尊玉贵一般的人物,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跪倒在地上,好像心神都有了依托似的,低下头轻声答道:“民妇姓白,名唤柔晴,是虞州人氏。”
“虞州人氏,怎么来了定京?丛霁……又是你什么人?”崔宝音若有所思地问道。
白柔晴闻言,顿时抬起头,几乎字字泣血道:“他是我夫君!”
崔宝音眨了眨眼:“可有凭证?”
白柔晴摇头:“……并无。”她又急急道,“但虞州不少人都见过他!”
她解释道:“家父在虞州做些丝绸生意,蒙各路亲友照顾,这些年攒下了些家底。尽管……尽管在月前,整座家宅,连同我家上下八十口人,全都被葬在了一场大火里……”
作为丝绸行的姑爷,总少不了与生意场上的前辈打交道。
她抹了把泪,苦笑一声:“丛霁……他原来是叫做丛霁吗?从前在虞州时,他与我说,他叫赵齐,是上京赶考的书生。”
崔宝音听到最后,总算听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丛霁化名宋齐,娶了白柔晴,然后上京赶考。孰料这狗东西走了狗屎运,竟然得了状元,攀上了裴信姝的高枝,便不想再认从前的糟糠妻。
“你说你家遭了大火……昨夜我的人去槐枝巷寻你时,你落脚的小院也遭了火……”崔宝音皱了皱眉,“我听着怎么就觉得这么蹊跷呢?”
“恐怕不是蹊跷。”白柔晴已是泪流满面,“白家起火那一夜,我是被贴身婢女拼了性命拖进院里的水缸。翌日醒来,便见着她奄奄一息地靠在水缸边,称我昨夜怎么也叫不醒……多亏有她,我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按理来说,我素来少眠,那夜发生如此惊变,我又怎么会沉睡不醒!”
若不是为了救她,织春又怎么会死!
崔宝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