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1)

第70章

谢夫人甚至不用猜,只让云水四下里暗中打听一番,便知道儿子心仪的人是谁。

毕竟她儿子也不是什么交游广泛的人,算起来?,在这定京城里真正?与?他打得上交道,说得上话的女孩儿,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这其中又以琼阳郡主为最。

况且晴山去寻了儿子后便来回她的话,说是她去时看见两人正?在说话。

谁生的儿子谁知道,若是没存着心思,他三两句话便能将人打发走,如?何?会在眼见晴山过去之时,还没要走的意?思,最后甚至还将苍叙也留给了人家。

“我真是没想到,两个孩子能?有这样的缘分。上回匆匆一见,我只道她出落得漂亮,教人一看便觉得好?似眼前都亮堂了,今日听了她说话,这样落落大方的性子,想让人不喜欢都难。”

谢夫人翻来?覆去地将?人夸了一通,想到儿子,又愁起来?:“他那么个锯嘴葫芦,真会讨女孩儿欢心?换做我是女子,断是看不上他这么个人的,空有相貌才学,却不是个知冷知热的性子,打小就闷,也不知像了谁。后来?他老师又出了那样的事,眼见得整个人更沉寂了,家里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么个人,当真能?……?”

这话若是雍州侯府里常年伺候在夫人身边的林嬷嬷在这儿,或许还能?说上两句,但云水晴山都还是未配人的丫鬟,跟在夫人身边年限也尚短,却是不好?接话,只能?对视一眼,纷纷抿唇笑起来?。

谢夫人就这么忧心忡忡地到了宴上,但到底久经世故,心里头的事,一点也没落到面上,依旧照常同夫人们?说话吃茶,后来?又不知是谁要敬她一杯,这头一开,后头的人有样学样,也都举起了面前的酒盏。

谢夫人掩唇笑道:“若是这么敬下来?,只怕到晚间才能?完,不如?我敬诸位一杯,谢夫人们?赏脸赴宴。”

夫人们?这里热闹,宴上小女儿家也不甘落后,纷纷跟着就要吃起酒来?。谢玄奚端起面前的酒盏轻嗅一口,侯府里今日宴客的酒是雍州米酿,甚至不比果酒醉人,然而到底还是酒。

他偏过头,吩咐近前的婢女:“饮酒伤身,去将?牛乳茶奉给郡主,将?她桌上的米酿换下来?。”

他早便吩咐了厨房备牛乳茶,却不指明为谁而备,厨下还以为是公子换了口味,一早便将?茶置于桌上。

婢女领命端了牛乳茶下去,绕到郡主身边,低声与?她身侧侍奉的折萱说话。

崔宝音闻声便转过头,狐疑地看着两个丫鬟:“你们?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呢?”

折萱转过脸,便轻声将?婢女的来?意?向她说明。

崔宝音捧着脸看了对面的谢玄奚一眼,飞快地低下头,小声咕哝道:“喝盏米酿也要管。让她拿下去吧。”

折萱没想到郡主今日这样好?说话,方才她已经劝过郡主一回了,只因这米酿寻常人喝兴许补气?养胃,然而她们?郡主肠胃一贯娇弱,下人们?在郡主的饮食上一贯十分注意?,上回府中?设宴,郡主饮了两盏青梅酒,事后便难受了一整晚,今日说什么她也不敢再让郡主饮这米酿了。

只是没成想自己劝了又劝,郡主都不肯听,定要一意?孤行尝尝这米酿的滋味,谢大人不过堪堪三言两语,便让郡主收住了心思。

不过不管怎么样,郡主能?听进去总是好?的。

她当即笑着将?米酿撤下,换上了婢女奉来?的牛乳茶。

崔宝音低着眼眸,喝起了牛乳茶,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谢玄奚。

看一眼,她心里就想一点他的事。

她才刚蹒跚学步的时候,他就已经能?文会武了,她们?第一回见面,就是他来?观她的抓周礼;她自生下来?就没出过定京,可他自小便随爹娘两地辗转,后来?又孤身离开雍州,独自赴京;十几年来?她一直过得安安稳稳,没有过什么伤心的事,吃过最大的苦也无非是生病读书,然而他却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如?师如?父的先生被枭首抄家。

他跋涉过了很多辛苦的年岁,才终于来?到了她面前。

只要一想到这里,崔宝音就觉得整颗心好?像都泡进了青梅酒里,酸酸胀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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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觉和座旁的人说过话,便转头要问谢玄奚,怎么谢夫人忽然来?了定京。

他与?谢玄奚的交情?,算起来?是早在雍州时就有了。那时候他正?是斗鸡走犬的浪荡年纪,因不想依从?家里的安排入朝为官,便在与?父亲大吵一架后留下一封书信离家出走,起初带够了银钱,一路上也很有些体面,后来?却遭人骗去大半身家,又遇着盗匪抢掠,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眼看无处可去,便上了商队的车。

只是他当时上得干脆,等路途过半,才想起来?问商队此?行意?欲去往何?方,得知他们?要去雍州后,他百般思量,便想,去雍州看一看也无妨。

于是就这么到了雍州,然后结识了谢玄奚。

那时候的谢玄奚虽然年少,却已经十分的稳重,从?商队那儿听闻他的来?历后,便先核实了他的身份,而后代他酬谢了商队,最后将?他带回侯府里,好?吃好?喝地养了他一天。

第二天开始,谢玄奚便带着他四处跑马,将?满目疮痍,民生多艰的雍州看了个遍。最后问他,若是不想入仕,那要不要行商。

他在雍州待了整一个月,其中?半月都在和谢玄奚找来?的人商议这商行要怎么做起来?。

后来?定下主意?,他便迫不及待地带着谢玄奚给他的银钱人手回了定京,都没来?得及同侯爷与?夫人好?生道别?,如?今夫人来?了定京,按理来?说,他早该登门拜访。

谁知他一扭过头看见谢玄奚,就跟见鬼似的,几乎往后仰倒在地。

可不就是见鬼吗?

向来?矫情?做作?能?省时省力则省时省力,不吃一切带皮带壳带骨头东西?的谢玄奚居然在剥虾。

“你……”容觉一言难尽地开口,“你是遇着什么事了吗谢玄奚?要不你说出来?,做兄弟的为你开解开解?”

谢玄奚瞥他一眼,语气?淡淡:“她想吃。”

他方才见着她使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虾,只是出门在外,周遭的贵女们?又有哪个是真正?将?心思放在饮食上的?于是她也和人较起劲儿来?,见没人动筷,自个儿竟也不用吃食,一盏牛乳茶不知饮了多久,到这会儿还捧着茶盏。

谢玄奚鲜少见她这样乖觉,只远远望见一眼,便觉得心软得厉害。

不多时,一盘虾剥好?,整齐盛进白瓷盘里,由身边的婢女再度送去了郡主身边。

察觉到四周递过来?的视线,饶是崔宝音,也颇觉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一小口牛乳茶,吩咐婢女:“让你家公子不准再折腾了。”

她说罢,闷头吃了几只虾,便坐不住,和折萱说要出去走走。

席间风热,口舌也多,搅得她心里乱糟糟的,很不舒坦。

她一走,谢玄奚便也跟着离席。今日他只是添头,重彩都在母亲那边,他在不在席上,其实并没什么紧要。

不少暗中?关注着他的夫人小姐们?见他殷勤在先,离席在后,纷纷也都歇了心思。不管外面传成什么样子,有些事情?,眼见便能?分出虚实。琼阳郡主如?何?暂且不论,这谢大人,分明满心满眼都是琼阳郡主。

又有人想到他早前所言,“雍州也好?,定京也好?,某之所好?,全系一人而已。”这样看来?,那人便是琼阳郡主崔宝音无疑了。

谢玄奚出了席间,往东南行数百步,便见崔宝音正?在留山亭上,看婢女们?在山间摘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