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这对瓷碗是送给母亲的。这套生宣送给明月好了,虽说她?上次是得罪了我?,但我?能看出她?人也不坏。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她?计较了。再然后……这块松烟墨就赠给三郎。这个领抹呢?则是送给大嫂的,我?上次看她?那个领抹都旧了也舍不得扔,这个新的好看,就拿去给大嫂。”

“还有…这块凤池砚是给你的……”筝说罢抬手怯怯将砚台推向崔植筠,崔植筠茫然望去,“还有我?的?”

筝没说话。

崔植筠接过?澄泥做得凤池砚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宋明月的仇,我?都不记,又何必去记你的?”太史筝笑了笑。

崔植筠没去接腔,他?只说:“夫人给大家买了这么多,没给自己买些?吗?”筝闻言指了指桌面?的另一边,“当然不是,这剩下的就全是我?的了。”

崔植筠点了点头,垂眸凝望去桌上的砚台一言不发?。

筝却伸手摸着那条要赠予仓夷的领抹,忽然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就沉声问了句:“二郎,我?听二叔母那日说大嫂是朱雀门前卖饧糟小鱼的孤女,我?很?好奇,如此看重门第的伯府,又怎会同意大哥娶大嫂呢?”

“你可?知他?们?是如何成婚的?”

“大哥大嫂?夫人问这些?做什么?”崔植筠不解。太史筝以为崔植筠不想说,便收回伸出的手掌道:“没什么,我?不过?随口问问。郎君不知道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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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植筠仔细将筝送的凤池砚收起,为她?找寻起记忆中关于仓夷与崔植简的旧事?。

“知道是知道些?,只是不过?是从?吴婶她?们?口中听来的,大抵是真假参半,我?可?以与夫人说说。夫人也只听听便好。”

太史筝点了头。

崔植筠便与她?说:“应该是四五年?前,父亲给大哥许了门亲事?,对方是同为翰林学?士沈家的四娘子。按说在我?们?这样?的世家,亲事?本就是父母命,媒妁言。可?大哥自小就不是个愿意听从?父亲的儿子,就连当年?他?选择习武,乃至后来考进武学?,分去殿前司当值,都是背着父亲所为。”

“父亲为此是雷霆大怒,几乎要将大哥赶出家门。好在妾母苦苦哀求,父亲这才作罢,只是罚了些?家法。”

“立业之事?不听家中安排,父亲还能暂且不去追究。”

“可?这成家,关乎伯府脸面?的事?,大哥竟再一次忤逆长辈,公然与父亲作对,在母亲派人去沈家说亲当日,领着咱们?的大嫂来到家中,言说此生非大嫂不娶。若是家中不同意,他?也只有以死?相抵。我?隐约记得这事?闹得很?大,只是我?向来不问这些?,母亲也不叫我?多参与。所以,我?也只知最后好像是祖母出了面?,压下了这事?。大嫂也就是这么嫁给了大哥,嫁进了伯府,只是家中并未给其举行婚礼罢了。”

“至于再多的,我?就无从?知晓了。但自那之后,大哥与父亲已是很?多年?都不曾说过?话了。”

怎会如此?这简直与太史筝所见的崔植简大相径庭。

那日的他?对待仓夷的态度,简直就是个懦夫!

“真没想到,大哥当年?还挺勇敢的。”筝咧咧嘴,若是从?别?人口中听闻这些?话,她?一定觉得对方在坑骗她?。可?这些?话一旦被崔植筠说出,就觉得觉不可?能是在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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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她?便更加好奇发?生在仓夷与崔植简身上的故事?了。

夜色笼进东京城,彼时元梁灯火正浓,阁楼的风撩拨起筝的头发?,她?眺去远方星星点点的人间,这样?开口同崔植筠问道:“那二郎,你说既然大哥当初那样?笃定,所以他?是爱大嫂的对吗?”

太史筝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崔植筠却亦如她?般迷惘。

爱吗……他?似乎很?难在他?们?身上看见相爱的模样?,一切都是那样?循规蹈矩,没有棱角。可?事?实上,崔植筠从?未见过?真正相爱是何种模样?。

他?只道:人和?人都是不同的个体,那么爱应该如何去定义?爱可?以去定义吗?

崔植筠摇了摇头,“我?说不好。”

筝却笑着自顾自地?念了声:“或许是爱的吧。”只是我?们?置身事?外罢了。

人啊,真是矛盾。

思量间,碟碟碗碗盛着喷香的饭菜端上桌案,太史筝便暂时抛开那些?纠结,欲用欢愉的心去对待这满桌的珍馐。崔植筠亦陪她?,安安静静地?享用起这传说中来自白矾楼的美味。

席间,二人除却短暂交流了几句饭菜的味道,就再无甚攀谈。

一直待到太史筝吃饱搁筷,桌案上的饭菜被一扫而光,这场专属于二人的短暂约会才将将接近尾声。崔植筠挥手换来大伯,却在得到账单那刻,脸色突然煞白……

只瞧太史筝今日这一顿,竟足足吃了他?在太学?半个月的正俸。

“郎君怎的?是有什么不对吗?”

筝无辜望向对面?迟疑地?崔植筠,崔植筠却盯着手中的那张可?以收取他?半月正俸的白纸,微微发?颤。大伯见状也跟着相问:“郎君,请问您是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崔植筠皮笑肉不笑地?掏出钱袋,向大伯递去。

大伯抬手拿过?,谁知抓了一下没拿走,抓了两下不松手。这人长得人五人六的,难不成是想吃白食?大伯急得抓耳挠腮,好在太史筝出言提了醒,“二郎,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崔植筠这才回神不舍地?送去了钱袋。大伯生怕眼前人反悔,赶忙将钱点罢揣进衣袖,笑着送客,“钱数刚刚好,咱这就去忙了。您二位请便,好吃常来”

太史筝点了点头,站起身捋了捋裙摆,“行了,吃饱了,咱们?走吧。”

崔植筠听后却只怔怔起身,麻木地?拾起桌案上的东西夹进怀中后,一声不吭地?向外走去。筝望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一脸疑惑跟了上去,可?无论筝怎么在崔植筠背后戳他?,崔植筠都没有反应。

太史筝犯了难。

这一顿饭怎么就给人吃傻了?随后走到拐角处的悬桥,筝似恍然大悟般冲身边人说道:“啊!崔植筠,你不会是在心疼请我?吃的这顿饭吧”

崔植筠幽幽走过?太史筝身边,丢下一句:“我?没有。”如失魂般远走。

“你就有!”筝也追随而去。

崔植筠还在辩解:“我?没有。”

“你就有。”筝仍是不肯放弃。

于是乎,两个人就这么在循环往复中,走出堂皇的楼阁,渐渐融进熙攘,朝着来时的方向步步行去。